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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祖緹 -【宅女不急婚之七】惡鄰快滾開 [打印本頁]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48 AM     標題: 安祖緹 -【宅女不急婚之七】惡鄰快滾開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4-27 09:3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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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活到二十六歲,她終於見識到什麼叫「惡鄰」了
第一次見面,她的車屁股撞壞了他的車頭燈
他一臉兇惡的找她算帳,讓做錯事的她嚇壞了
第二次見面,他上門討債卻掐著她的喉嚨壓在牆上
說是教她防人之心不可無,還多收她兩百塊「學費」
更讓人生氣的是他還偷看她的內衣!
她每晚睡前都要祈禱一遍,拜託惡鄰趕快搬走
不然就求上帝發發慈悲讓他中樂透,改去住豪宅
沒想到這樣一個變態暴力狂,在她面臨生命危險時
竟然英勇的跳出來打倒歹徒,救了她一命……
雖然他那張賤嘴不時惹毛她,但其實他有顆溫柔的心
擔心她失戀會想不開,硬要她搬去他家「同居」
每天近距離的研究觀察他,她看待他的目光慢慢轉變
然後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
但她不敢說出口,害怕會失去戀慕他的權利
只因她很清楚,他待她的好,都是要收錢的……

【出版日期】2014年01月17日
【出版社名稱】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 RC1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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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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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49 AM

 第一章

  鍾停了。

  乍見到客廳牆上,時針指著「6」的時鐘,楚翌莘駭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要遲到了。

  幸虧她再看腕上的表確定,貨真價實只是五點半不剄,是掛鐘停了。

  她從客廳電視櫃的抽屜翻找出新電池,替掛鐘換上,調好正確時間,再將它掛回去。

  掛鐘發出輕微的滴答聲,似在諄諄告誡人們時間的不留情,得珍惜當下。

  一隻白色的馬爾濟斯輕巧的來到楚翌莘跟前,似乎對於她今日的特別打扮有些好奇,黑寶石般發亮的珠瞳倒映著楚翌莘蓄著及胸長髮的清麗臉孔。

  「球球,姐姐等等要去約會喔。」楚翌莘嘴角有忍不住的甜蜜笑意,帶著些微的羞怯。「姐姐好緊張喔,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她難為情的將小狗球球抓來貼臉,球球體貼的舔她的臉頰,像在告訴她別害怕。

  「啊,糟了!」楚翌莘忙放下球球,「我有化妝耶,你不能舔……啊,慘了,我得補妝!」萬一粉掉落一塊,還能見人嗎?

  她急慌慌的進入房間,拿出粉盒補粉。

  補好粉後,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問著跟進房內的球球,「姐姐這樣好看嗎?」她左看右瞧,無法確定。

  幾乎沒化妝過的她今天早上七點起床,吃過早餐後,一直跟臉上的妝容奮戰。

  書桌上,放著的化妝品每盒都是新拆,她照著美容雜誌上的指點購買行頭,也照著一筆一筆勾勒,畫了數次不滿意,此時此刻認為算得上及格的妝容是她失敗了十來次,亦反覆卸妝了十來次的結果。

  「汪。」球球喊了聲,充滿鼓勵意味。

  「你什麼都嘛好。」楚翌莘溫柔摸摸球球的頭。「啊,這裡有點脫皮了。」她摳摳鼻頭的粉屑,「洗太多次臉了。」她有些懊惱,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希望他不會注意到鼻頭的脫皮。」她歎氣。

  遇見程明培,是在網路上。

  當初設立FB是為了玩打發時間的小遊戲,而這些遊戲幾乎都得靠朋友幫助才能過關,所以她加了不少朋友,總數超過一千多人。

  程明培,就在主動申請加入朋友的名單之中。

  初時她也沒在意,但他從開始的每日問安,接著會與她閒聊一些生活趣事、旅遊經歷,逐漸為她無聊平淡的生活注入了光彩。

  不知不覺,她期待他上線的時間,期待他發訊息給她的時候……等她注意到時,她已經喜歡上人家了。

  他的大頭貼放了一張正面照片,長相頗斯文,感覺還不錯,除此以外沒有任何與他有關的照片,旅遊照片倒放了不少。

  他說,是給她看的。

  他知道她很少出門,所以只要出去玩所拍的照片就會放上FB,讓她一起感受當地的氛圍。

  兩天前,他與她閒聊他上週末去墾丁遊玩的事情時,忽問:你想不想一起去?

  她聽了心一驚,手放在鍵盤上,遲遲無法動作。

  我可以帶你去。

  訊息一直傳來。

  你不用擔心,有我在。

  我會照顧你的。

  貝齒咬著彎曲的食指,猶豫不決。

  習慣離群索居的她,幾乎未曾有過出遊的經驗,不諳水性,更別說穿泳裝了,她光是想像就覺得膽怯。

  若是隨同他出門,她的無趣會不會讓他覺得掃興,以後就再也不理她了?

  她是個安靜沉悶,個性陰暗不起眼的女孩子,對於化妝打扮一無所知,平凡普通到了極點,海灘上一定都是十分亮麗、身材姣好的女孩子吧,他會不會覺得跟她出門很丟臉呢?

  隔著電腦螢幕,她可以放膽侃侃而談,但要是真到了現實,她恐怕會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好吧。

  那麼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會不會毀於一旦?

  這個女孩子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呢。

  他會這麼想著,然後就開始跟她疏遠了……

  不!

  她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可是,她又好想跟他出去,想跟他見個面,想看看他本人……嗚……她好矛盾,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在她舉棋不定的當頭,他忽然轉了話題:有家新開的義大利麵店,我去吃過,味道還滿不錯的。他還貼了餐廳的官方網址。

  他是不是將她的不回話當拒絕,所以放棄了?

  心頭有著說不出的失落,但又覺得這樣的結果比較好。

  他曾說過她是個很健談開朗的女孩子,就讓這樣美好的錯誤一直持續下去吧。

  在她七歲的那年,曾發生了一場車禍,這場車禍,讓她失去了父母,她雖然安然存活,卻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足足有兩年無法開口說話。

  大家都以為,她變成啞巴了。

  後來經過語言復健,她逐漸能表達出想法,但因為無法說話的那段時間受到同學霸凌,使得她怯於表達自己的意見,變得相當沉默寡言。

  在失去雙親後,她就被舅舅收養。

  舅媽是個嚴厲的婦女,家裡除了她還有兩名女兒,都很公平的以同樣嚴竣的態度對待。

  她不會因為楚翌莘一夕之間痛失雙親而有任何寬容,她甚至無時不刻提醒她已經是個孤兒,舅舅、舅媽不會照顧她一輩子,她得堅強獨立,不可以依賴他人,更不可以為他人製造麻煩,只要一滿二十,親戚的撫養責任就結束,她得完全靠自己生活。

  所以舅媽嚴格要求她的考試成績、她的才藝學習,一旦成績退步不僅打罵處罰,有次還將她推出大門外,警告她若有下次就滾出去街頭流浪當乞丐。

  她曾經以為舅媽一定是欺負她是沒父沒母的孤兒,才對她比對狗還不如,故好恨好恨舅媽,個性也因此變得更為閉鎖,除了學習學習再學習,腦袋容不下其他事物,包括與人的交際。

  等到她長大後,懂事了,才曉得舅媽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替她著想。

  那時父母的身故保險金,除了學費外,舅媽一毛也沒動,等她一滿二十歲,就將存款簿交給她,包括她的老家,也就是現在住的房子的租賃金,也都完整存在簿子裡。

  雖然舅媽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好,但是她過度嚴厲的態度仍然在楚翌莘心裡刻下了陰影。

  她極度害怕給他人製造麻煩,凡事親力親為絕不假他人之手,只要看到對方生氣就會緊張害怕的臉色蒼白,暗中緊握的小手顫抖,心臟怦跳聲如打雷般劇烈……因為這些心理上的因素,造成她變得自閉,一搬回老家自居,更是不想與外界有任何牽繫。

  對她而言,跟一隻狗相處比跟人容易多了,至少她的球球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對她十分有愛,從不會對她大聲汪汪口叫。

  她沒有談過戀愛,也以為個性封閉的她這輩子是不可能談戀愛或是結婚了,卻沒想到出現了一個他。

  她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啊。

  我記得你很愛吃義大利面。他又傳來訊息。

  她回覆:對啊。

  希望他覺得她的語氣是輕鬆愉快的。

  我們一起去吃吧。他又提出邀約。

  她愣了愣。

  好嗎?他又傳來詢問。

  鍵盤上的手指在顫抖。

  好嗎?

  不好嗎?

  要拒絕嗎?

  還是答應吧。

  若是拒絕說不定他不會再邀約了,也不會再跟她交朋友了……腦海如跑馬燈一般閃過無數的自言自語,她是越想越驚慌,越想越無法下決定。

  她的FB是有放照片,不過因為害羞都放側面照--至少她有管高挺的鼻子,側面勉強應該可能或許可以見人--萬一他覺得本人很醜怎麼辦?

  天啊,誰能來幫她做決定啊?

  她從抽屜裡拿出十元硬幣,緊緊握在手中。

  「正面就去,反面就不去。」要扔出時又改變主意,「正面就不去,反面就去。」深吸了一口氣,扔出……錢幣高高的被拋出,她的視線隨著錢幣轉…

  錢幣落下了,她伸手去接……糟糕,沒接著(她忘了她的運動神經一向很差),錢幣落地,滾啊滾,滾啊滾,竟然滾到書桌後面去了。

  啊哩咧,這下正面還反面都看不到了!

  我可以去接你。他又傳訊息過來,喇叭不斷發出「登愣」的訊息提示聲。你挑個時間,什麼時候都可以,不要白天就好。

  趴在書桌下,狼狽撿硬幣的楚翌莘聽到提示聲起身,頭竟然撞到了抽屜,痛得她哀呼。球球一臉莫名的看著不曉得在搞啥花樣的主人。

  將硬幣在燈光下細看--反面。

  她剛是怎麼決定的?

  是不是反面去,正面不去?

  所以上天的旨意是要她去囉?

  她真的可以去吧吧吧……

  坐回椅上,看到他慇勤的邀約,她眼用力一閉,十指快速盲打。

  我可以自己去。

  打完傳送出去,她才張眼。

  她答應了,她答應他的邀約了,天哪!她好緊張,她要穿什麼衣服?她該不該化妝?她要不要去修個頭髮?或者到美發院請人家幫她「sedo」一下?

  那你什麼時侯有空……

  於是,他們訂下了兩日後的約會,也就是今天。

  她昨日到美發院將一頭亂髮染成亮麗的棕色,修剪到及胸的長度,並用電棒捲成了柔美的大波浪。

  剪完頭髮後,她先去書局買了數本美妝書,照著上面建議再到美妝店買了一堆化妝用品與工具,今日一起床吃完早餐就馬不停蹄拚命練習,不斷的畫了又卸、卸了又畫。

  要不是時間快到了,她一定還會繼續又卸又畫,直到小臉破皮為止。

  早知道就把約會訂在下禮拜……

  看著不是很滿意的妝容,她如此懊悔著。

  「我該走了。」驚覺時間已差不多,她與他約了六點半餐廳見的。「球球,姐姐出門了。」她放下小狗,拿起包包放上肩頭,快步來到陽台穿上涼鞋出門。

  涼鞋也是新買的,鞋跟有些高,不習慣的她差點拐到腳。

  出了門,進入電梯,來到地下一樓的停車場。

  出了電梯門左轉到底,就是她的車位,上頭停著一台圓潤嬌小。的小型掀背車,很久沒使用的關係,上頭佈滿一層薄薄的灰塵,她打算途中先去加油站的自動洗車洗一下車子,再到餐廳赴約,所以才會提早一個小時就出門。

  關上車門,發動引擎,將車子倒出平面車位。

  許是太久沒開車了,所以她操作得有些卡卡的。

  這都該怪網路太發達了。

  她買這台車,是因為平衡感不好,無法穩妥的騎摩托車,為了採買東西方便,只好買車代步,現在因為網路太便利,不管是生活用品或者衣服食材,統統可以在網路上解決,就連在拍賣買東西,也可以直接網路轉帳,故她常數天甚至一兩個月不出門。

  過去她開這車子可流利了,這幾年次數變少,使用方式都不熟了,甚至還要稍微想一下才能順利操作。

  倒車出車位,轉動方向盤前進,卻忘了換檔,車子依然往後退,「砰」的一聲,撞著了後方車位上的車子前端。

  慘了。

  楚翌莘大驚失色,調整後照鏡,想看清楚是否造成損傷。

  她不記得這車位是屬於哪戶人家的,畢竟她也很少跟鄰居打交道。

  從包包內拿出筆記本跟筆,她在空白頁面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跟電話,正要撕下來時,有人敲她的車窗了。

  那人戴著墨鏡,個子高大,目測超過一八o.

  他穿著襯衫與牛仔褲,高大的身材使得他的氣勢看來有些逼人。

  楚翌莘搖下車窗,露出一條可聽到聲音的縫隙。

  「小姐,你怎麼開車的?」對方口氣不悅。

  原來是車主。

  她這下可是被活逮的現行犯了,車屁股還黏在人家的車頭燈上呢。

  「對不起。」她忙道歉。

  「我的車燈都被你撞破了。」

  「抱歉,我會賠償的。」

  「你下車,看看你自己幹的好事。」車主怒道。

  「沒關係,那破了我都會賠償的,請你把修車收據拿給我就好。」楚翌莘急得一手心都是汗。

  這人不知道是神是鬼,人又長得高頭大馬的,萬一她下車被他怎樣,這停車場目前沒其他半個人,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而且他現在處於盛怒狀態,她對於發怒的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什麼沒關係?沒關係是我在講還你在講的?搞清楚狀況好嗎?」車主態度兇惡,楚翌莘害怕的心臟跳得飛快。

  這個人真的好可怕喔!

  「呃,那……那……」她不知所措的手在裙上用力擦乾手汗,將手上因為緊張而捏皺的紙條遞出車外,「這是我的姓名電話,你隨時可以找到我。」

  「你現在是怎樣?」她堅持不肯下車的態度讓男人有氣。「撞車的人姿態還擺那麼高,叫你下車聽到沒有?」男人火大敲車蓋。

  砰砰砰聲響彷彿捶在她胸口,令她無法呼吸。

  「好,我下車。」楚翌莘怕不下車他會把玻璃敲碎,人被他拖出來說不定會遭遇更慘烈的事。

  她蒼白著小臉,推開車門,下了車,像個聆聽老師教訓的學生一樣,兩手掌心貼在大腿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男人拿下墨鏡,微瞇著眼打量打扮一身典雅的她。

  被一個男人盯著看讓楚翌莘十分無所適從,眼睛都不知該往哪擺,但她其實有個衝動很想問他--我現在的樣子還可以嗎?

  沒有人幫她監定,所以她無法得知她的妝扮是否能看,會不會很老氣或很好笑,雖然美發院的設計師一直誇她長得很清秀、很漂亮、很有氣質,但她清楚那是生意人的恭維,完全不能當參考。

  「馬路有三寶,老人、女人、老女人。」他語氣帶著鄙視道。

  還穿那麼高的鞋子,是要怎麼踩剎車油門?

  「但是肇事機率男人比較高,所以保險費也是男人比較高。」楚翌莘下意識反駁。

  「啊?」他瞪眼。

  發現自己竟然「頂嘴」了,楚翌莘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現在是你撞壞我的車頭燈,還是我撞壞你的車頭燈?以此現況是你的肇事機率百分之一百,女人!」男人火氣更盛。

  「今天是個意外,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之前並無任何肇事經驗。」即便吞嚥都困難了,楚翌莘仍盡量清楚表達她的抗議。

  「那我是不是要包個紅包,感謝你把第一次獻給我?」

  「難道你從第一次上路到現在,都沒有出過任何問題?」吃燒餅難免會掉芝麻的吧?

  「沒有。」男人斬釘截鐵道。

  「那你的確比較厲害。」楚翌莘漲紅著憋氣的小臉點頭,「總而言之,所有的賠償我會負責,我就住在三樓,二一二號,你應該也是同公寓的吧,請問你住哪樓?」

  「一一四號,三樓。」

  「一一四,三……咦?」那不就是她對面的鄰居?

  「我還以為對面沒住人。」男人撇了下嘴。「我沒看過有人出入。」

  「二一四號才沒住人吧,兩個月前搬走了啊。」他們走之前還有來跟她打過招呼呢。

  「我買下了,上個星期搬進來的。」

  「喔。」真倒楣,怎麼會剛好跟個脾氣暴躁、又對女人有偏見的男人當了對門鄰居。「請問貴姓大名?」

  「徐風。」

  「徐先生,有什麼事請再跟我聯絡,對了,我叫楚翌莘,紙條上有寫。」她指指像垃圾一樣被徐風捏成團的紙條,「我可以先走嗎?」看在鄰居的份上,好歹給個面子吧。

  「去。」徐風揮手,像在趕蒼蠅。

  「謝謝。」楚翌莘像準備逃難般快速坐進車內。

  關上車門,她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大著膽子,頭探出車窗問:「你覺得,我的樣子可以嗎?」

  「什麼?」

  「就是我的打扮你覺得會不會很老氣呀,過時啊,還是很難看?」                                                                                       「你問我這個幹嘛?」這女人腦袋有問題嗎?

  「因為我現在要去約會,我第一次這樣打扮,所以我不知道好不好看。」她怯怯再問:「你覺得呢?」他微瞇著眼將她緊張羞怯的臉蛋瞧了一遍,再低頭透過車窗看她的米白色套裝。

  她吞嚥了口唾沫,屏氣等待他回答。

  「我建議你,吃飯的時侯把那個男人的眼鏡拔下來。」楚翌莘愣了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喔……」他的意思是說,她很醜,醜得讓人食不下嚥……怎麼辦?她還是不要去好了。

  若一樣都是不好的結局,那她不要出現說不定還不會破壞程明培的幻想,至少他會一直誤以為她長得還不錯……她泫然欲泣的拿過副駕駛座的包包,掏出置於內貼袋的手機。

  打電話告訴他,她不去了吧。

  按下開機鍵,她搜尋出程明培的電話。

  「要不然他可能會因為直盯著你看,忘了吃飯。」

  「咦?」楚翌莘訝異抬頭,「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

  「等一下。」她慌忙拉住他的手臂,預防他走了。「你的意思是說,我還可以見人嗎?」見她一臉急慌的樣子,徐風覺得好笑。

  這人怎麼會對自己的外表這麼沒信心?

  莫非是哪個忌妒她的編派不實的謊言,而她還真的相信了?

  她的五官精巧細緻,一雙大大的黑眸活靈活現,略翹的唇噘著些許性感,氣質卻是有點呆愣呆愣的,造成傻大姐的可愛形象。

  她穿著是有點老氣,不過無損於她的美貌,當然若穿得年輕些,看起來是活潑開朗的女孩。

  「勉勉強強給你六十分。」他口是心非道。

  「真的嗎?」她開心的喜形於色。

  有六十分耶,至少及格了,也就是說她不是醜女,她不用羞於見人了!

  爽朗的笑容竟然害他在剎那間看傻了眼。

  六十分有這麼開心?

  那他若說出真正的分數,她不就飛上天了?

  「謝謝你!」楚翌莘開心的關上車窗。

  這下她有信心赴約了。

  朝徐風充滿感激的點了下頭,放下手剎車,踩下油門--嘰拐!

  後方還黏在她車屁股上的車子被狠狠的推了一下,緊接著又有破裂物掉落地面。

  該死,她又忘了換檔。

  徐風的臉可黑了。

  早知道該喊她「醜女」,讓她乖乖回家去抱棉被哭!

  楚翌莘好想把自己殺了。

  樂極生悲,就是這麼回事吧,嗚嗚嗚……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0 AM

  第二章

  楚翌莘在二十歲那年搬回老家,就把舊式的三房一廳格局重新設計裝潢,除了保留大門進來的長方形陽台外,客廳與廚房打通,中間以島型吧檯相隔,廚房右邊為臥室與琴房,臥室以拉門區隔,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半開的。

  琴房加裝隔音設備,預防練琴與學生上課時打擾到鄰居,平常都是關著的,也是防止灰塵飄入。

  長方形陽台上,設有鞋櫃與狗籠,不過球球進狗籠唯一的原因是為了吃飯跟上廁所,平常都在屋內自由行動,睡覺時也在沙發旁的寵物床。

  楚翌莘為了方便清掃打理,除了基本傢俱外,鮮少多餘的裝飾,廚房倒是掛了不少鍋具,整理得十分乾淨,但可見到頻繁使用的痕跡。

  徐風一踏入客廳,就發現球球歪著頭,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馬爾濟斯通常有點神經質,看到陌生人必會汪汪叫個不停,但這隻狗卻很沉默,只會打量他,要不是主人教導的好,就是很習慣屋內有陌生人出入。

  他從上上星期搬進來到現在,也就車被撞那天才第一次看到他的對門鄰居,這個家一直都很安靜,所以他還以為沒人住。

  不過他大部分的時侯都不在家,出入時間不定,說不定她的客人都剛好在那個時候來。

  楚翌莘進入臥室,從梳妝台與書桌兼用的桌子抽屜內拿出了一疊鈔票。瞧見她這麼不避諱的把錢拿出來,徐風不由得皺眉了。

  「你錢都擺在家裡?」還這麼大大咧咧就放在抽屜內,不怕遭小偷嗎?

  單身女子一人居住,竟然一點警戒心都沒有?

  「喔?」楚翌莘轉過頭來,「因為學費都是現金,我若是白天出門才會順便拿去銀行存。」她平日出門次數極少,所以家中常放一堆現金。

  如果將來存錢也可以靠網路就好了,放入一個機器內,就會咻的一聲直接跑到銀行去。

  人類科技進步如此快速,說不定真過個幾年,這般科技就會實現了呢。

  她手上那一疊,徐風隨便一瞄就知有好幾萬。

  「你會不會對我太放心了?」

  他跟她連熟都談不上,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請人進屋,還直接把財物展露在他面前?

  「財不露白」,她的小學課本必定是把這句成語馬賽克了。

  「什麼?」錢數到一半的楚翌莘未聽清楚他的話,納悶轉回頭來。

  「你不怕我搶你錢?」這麼一疊錢在面前,根本是引誘人犯罪。

  她手上就好幾萬,抽屜裡說不定還有。

  「你會搶我錢嗎?」無辜的雙目直視著他。

  那雙水眸十分澄澈明淨,好像台北的天空再髒,也污染不了。

  「若我說會呢?」

  「不可能啦!」她揮手笑,「你就住我對面,搶我錢的話,警察一下子就抓到了耶,你看起來挺聰明的,應該不會做這種蠢事才對。」第一次見面的時侯,因為她有錯在先,加上他是陌生人又凶得要死,所以她才會怕得皮皮挫,第二次自然就沒那麼怕了,況且他現在態度平和,只要好聲好氣跟她講話,她在精神方面就不會過度反應。

  「我可以晚上來偷啊。」

  「那我知道了,」她還是無畏懼地笑,「如果我的錢不見,我會記得把你列為第一個嫌疑人。」當他在說笑話的她繼續低頭數鈔票。

  瞧她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是以為這世上沒壞人嗎?

  徐風覺得他有義務告訴這個對人沒有什麼防心的笨蛋,什麼叫作防人之心不可無。

  要不傻傻笨笨的出了事,他會後悔未事先警告她。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搶走她手上的鈔票,再將人猛地往後推,壓制在牆上,手臂扣制她的喉嚨。

  身子懸空,無法踩地,呼吸受到限制的楚翌莘吃驚瞪大眼,水陣佈滿驚恐。

  一旁的球球察覺到形勢不對,衝來他身邊,汪汪個不停,齜牙咧嘴的,作勢咬他。

  「這麼小只誰怕你!」徐風將球球一把拎起來,對著大吼一聲,「汪!」球球嚇得尿失禁,黃色尿液灑了一地。

  「你如果出事,第一隻死的會是這只寵物。」養狗防身也不養大點的,寵物犬是能做啥?

  「求……求你……放過我們!」楚翌莘嚇得眼淚都掉了。

  「知道怕了吧?」徐風鬆開她,點了八張千元大鈔後,將其他鈔票扔到桌上,「獨居還不懂得防人,信不信我一腳就踩死你!」受到驚嚇,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的楚翌莘渾身簌簌顫抖起來。

  「哼!」徐風老大不屑轉身。

  「等、等一下。」餘悸猶存的小手顫抖抬起。

  「幹嘛?」

  「你還沒找我兩百塊……」

  這個時候還敢跟他要兩百塊?

  她到底是膽小還是無腦?

  「兩百塊是學費。」指尖彈動鈔票,「啪」的一聲,楚翌莘心臟又是一陣抖顫。

  「學、學費?」

  「我剛教你「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學費!才收你兩百塊算很便宜了,一般行情價至少要多個零!」說罷,他昂著頭,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姿態帥氣離開。

  這、這是強盜啊!

  「又沒人要你上課。」她弱弱的反駁,蚊子般的聲音大概只有跳上她腳,陪著她一起發抖的球球聽得到。

  雖然對面住著一個惡劣的壞鄰居,還好她有個貼心的情人,可讓她受創的心靈得到撫慰。

  「他真的超誇張的,竟然這樣扼住我的喉嚨,」楚翌莘手臂抵著自個兒的喉口,「我差點都不能呼吸了。」程明培露出擔憂的面容,「你是不是搬家比較好?那個人說不定是個可怕的定時炸彈。」

  「那是我老家,要搬也是他搬啊!」她才不跟惡勢力妥協。

  雖說她怕得要命,但就這樣搬走還真有點不甘心。

  她雖然膽小,骨子裡卻又有股天生的叛逆,人家越衝著她來,她越不肯屈服。

  「那你現在還是把錢都放家裡?」程明培問。

  「我一直都是這樣啊,也沒有出過什麼事,我家那邊治安還不錯,沒聽過遭小偷。」她滿不在乎的叉了一口牛排入口。「真好吃。」她閉著眼,細細咀嚼,嚼出牛排醃製的調醬,打算回家也照著做。

  用完餐後,程明培送楚翌莘回家。

  打從兩人約會第三次後,就由程明培主動接送楚翌莘約會了,於是家中的那台車跟她更不熟了。

  送到家門口,程明培笑問:「我可以上去喝杯茶嗎?」楚翌莘暗暗吃了一驚,「喝茶?」

  「我想更瞭解你一點。」他說得更清楚些。

  這、這是什麼意思?

  楚翌莘的心臟立刻急奔一分鐘兩百下。

  要上床嗎?

  他要跟她上床嗎?

  她的美妙初體驗要來了嗎?

  「好……」滿面嬌羞,雙頰通紅的她正要應允,忽地想到……她今天穿著已經微鬆的阿嬤四角大內褲!

  這……這樣的內褲怎麼可以被看見!而且內衣是幾年前買的?四年前還五年前?

  蕾絲是不是已經有點勾紗了?

  顏色是褪了還變色了?

  0hmyG0d!

  這麼醜的內衣褲怎麼可以展現在男朋友眼前啦!

  「不、不行!」她慌忙搖手,「我……我晚一點有學生要來學琴,所以不行!」

  「有學生要上課?」程明培詫異,「都快十點了。」

  「是、是啊,因為她要補課……她、她有事情要等到那個時候才能來。」她結結巴巴的說著謊。

  「這麼晚不會吵到鄰居嗎?」十點還彈琴,鄰居不抗議才怪吧?

  「琴房有隔音設備,不會吵到人的。」

  「喔。」程明培失望的歎口氣。

  看他失望,她就不捨。

  「下次……明天好不好?明天我請你喝茶,我會去買最高級的茶葉回來!還是你想喝什麼?我去買!」他會不會生氣?

  會不會不高興?

  明培是最溫柔體貼的,他應該不會不高興,他可以體諒她的,可是她還是覺得對他很愧疚,竟然找了這麼爛的藉口拒絕他。

  嗚嗚嗚……都是阿嬤大內褲害的啦!

  「不用特別去買,家裡一般茶葉就好了。」他溫柔的笑。

  「嗯。」他的體貼真的讓她好心折。

  她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夠擁有這麼棒的男朋友。

  程明培伸手摟抱,她一臉甜蜜的依偎在他懷裡。

  「那我先回去了。」程明培開啟車門。

  「好。」

  「你先進門吧,我看你進去再走。」

  「好。」楚翌莘點頭離開。

  當她進了大門,來到電梯前,等電梯下來時回頭一看,他果然還在,朝她揮了揮手。

  她知道,他會等到她進了電梯,才會真的離開。

  他對她就是這麼的好。

  滿懷甜蜜的戀愛心情,楚翌莘搭電梯來到三樓,電梯門一開,赫見某個「凶神惡煞」就站在自家大門口,雙手環胸,背靠門框,似乎在等待她出現。他為什麼又「堵」她了?

  她不是已經把修理費還給他了嗎?

  最近都沒用到車,所以不可能又撞到他車了啊。

  還是……他又要恐嚇她了?

  「我看到了。」徐風平聲道。

  「看到什麼?」她抿了下唇,那日被他強扣喉嚨的情景尚歷歷在目。

  她很怕他又突然發瘋來其他招,矮他將近一個頭又瘦弱的她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早知道小時侯學才藝時,應該去學個什麼空手道還跆拳道防身的。

  嗚嗚……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你那個男朋友。」

  他五分鐘前才剛搭電梯上來,所以楚翌莘跟她男友在樓下你儂我儂,十八相送的場景他看得一清二楚。

  「怎、怎樣?」小手緊絞著裙子。

  他會不會也對程明培「發瘋」?

  「長得一表人才,你還真是撿到了。」

  『……」他是在嫌棄她不夠好嗎?

  哼,要他管,明培覺得她好就好了。

  他曾說過玫瑰在她面前也不敢綻放呢,雖然心知肚明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真正的她只有六十分,但她的自卑因為愛情而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自信。

  「他不是要上來喝茶,人呢?」徐風望向她身後。

  不會吧,他們的對話被他聽到了?

  楚翌莘羞窘的雙頰發紅。

  「我、我等一下有事,叫他先回去了。」她扭捏道。

  「你會有什麼事?」徐風微挑單眉,見她一臉小女兒的羞答答模樣就覺得很礙眼,「都這麼晚了也差不多要洗洗睡了,我看你是因今天晚上的內衣不成套,怕被發現出糗,所以把人趕走了。」

  「你怎麼知道?」嘴快的她慌忙掩嘴。

  她怎麼不打自招了?

  「你晾在陽台的內衣沒一件成套的。」嘴角不屑一撇。

  「你偷看我的內衣,變態!」她怒聲指責。

  他不僅是個暴力分子,還是個變態!

  她可不可以先叫警察來把他抓走?

  因為他極有可能偷她的錢、偷她的內衣,還有威脅她跟球球的性命!

  「你衣服就大大咧咧的晾在陽台,我昨天進去一個不小心就看到,」他指著眼睛,「長針眼啦!」

  「哪有?」他眼睛明明看起來就很正常。

  「我已經去看過醫生了,醫生給我治療好了,我今天大發善心,不叫你賠償醫療費用。」

  「……」難道她還要跟他道謝嗎?

  「勸你明天去買套漂亮的內衣,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代買,僅收一成服務費。」

  「啊?」變態啊,還幫人買內衣?

  「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長指狠狠指向她,接著像丟飛鏢一樣帥氣的丟了張紙給她。「看清楚!」一看到她又像只被逗貓棒逗弄的小貓一樣,慌裡慌張的在空中追逐那張名片,徐風的嘴角又抽了抽。

  再帥氣的場景到這蠢蛋面前都會變成笑話一場。

  那名片,依然又是掉到地上,楚翌莘狼狽的撿起。

  討厭鬼,幹嘛每次都用丟的啦,她就是接不著啊,他根本是故意整她的吧,真是可惡極了!

  蹲在地上的她撿起來仔細一瞧,「便利屋,徐風,你做快遞的?」他翻白眼,「你是沒看到下面的小字嗎?這麼年輕就有老花眼,趕快去做雷射啦!」

  「任何服務皆幫您完成。」她抬起困惑的眼,「牛郎?」他看起來是有當牛郎的本錢,面容英俊,外型高大,只要他不開口說話的話。

  他一開口,除非是被虐狂,否則任何人都想拿球棒從他後腦杓狠狠K下去,最好讓他永遠閉嘴。

  「你是腦袋裝屎還是沒腦漿?我是牛郎會幫你買內衣?麻煩上網查一下牛郎是幹嘛的好嗎?」

  「牛郎在幹嘛的關我什麼事啦?」她生氣的把名片扔到地上。

  名片一飄落地面,她暗叫一聲不好,抬眼,果然看到他用殺人視線狠瞪著她,她下意識抬手護著喉嚨。

  想不到他只是把名片撿回來,拍掉上頭的灰塵,放回自己口袋裡。

  進屋前,他忽然低聲道:「小心一點。」

  「你想幹嘛?」他又想威脅她?「你如果敢再掐我脖子,我就打電話報警。」她撂著狠話,身體卻背叛她的一直發抖,一點氣勢都沒有。

  徐風白了她一眼,「我很確定你真的沒腦漿,我都掐住你脖子了,你要打電話給誰?心靈感應嗎?還是你能隔空傳話?閣下有練失傳的武林秘學嗎?

  能不能開班授課一下?」毒舌完,還不屑的「哼」了聲,才進屋。

  「不是威脅我,不然小心什麼?」話也不說清楚,真是莫名其妙耶。

  這個人有前科,一定是危言聳聽,故意嚇唬她的,她無須放在心上。

  回家後,楚翌莘將放內衣褲的抽屜打開檢視。

  「這太舊了、褪色了、鬆掉了,褲子呢?怎麼沒有褲子?」楚翌莘把整個抽屜都翻出來了,就是找不到一套可以見人的內衣。

  還真被那個變態暴力狂料中,她明天得去買內衣了。

  想到他竟然偷看她晾在陽台的內衣,還說可以幫她代買,楚翌莘忍不住啐罵了聲,「變態!」不過這倒也提醒她,明天出門約會前得把今晚洗過澡後換下來的內衣褲,收進房裡,免得被程明培瞧見她的阿嬤四角大內褲了。

  「明培……」她雙眸夢幻的倒在床上。

  好期待明天的到來喔……

  下午有個小三生要來學琴,故百貨公司十一點開門時間到,楚翌莘就驅車來到百貨公司挑選今晚的「戰鬥內衣」。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裡遇到了徐風。

  他旁邊跟著一個女人,兩個人就在內衣專櫃逛著,沒有勾手、沒有任何親暱的動作,她百分百肯定那不是他的女朋友。

  還說他不是牛郎,還說牛郎不會幫女人買內衣,就會胡說八道!

  女人拿了幾件內衣,走入更衣室,楚翌莘立刻以不安好心的詭異小臉,迎向徐停風。

  「嘿!」她笑得很賊。

  現在是在公共場所,所以她不用怕他。

  徐風毫不意外的挑眉,「需要顧問嗎?一小時一千二。」                                                                                       「什麼?」顧問?一小時一千二?那是啥鬼東西?

  「顧問啊,幫你挑內衣、看內衣,讓你男朋友看了會血脈債張,立刻把你吃掉那種。」楚翌莘聞言傻眼。

  這時,更衣室內的女人拉開布簾一角,探頭朝外喊:「幫我看一下。」徐風拋下楚翌莘上前。

  楚翌莘好奇跟上。

  更衣室設置在轉角內側,很隱密的位置,就算將布簾拉開,外頭逛街的民眾也看不到裡頭的風景。

  故女人也就直接大咧咧的將布簾拉開,在徐風面前轉圈。

  「怎樣?」

  「嗯,」他摸著下巴打量,「這顏色不太適合你的膚色,看起來比較暗沉,你換另外一套大紅的看看。」

  「好……」女人忽爾發現探頭探腦的楚翌莘,駭了一跳的慌忙抓過布簾遮身,「你誰啊?」徐風隨著女人視線轉過頭來,「你在這幹嘛?」

  「我看你在幹嘛啊。」這女人真奇怪,讓男人看穿內衣的半裸樣,卻對同性害羞?

  楚翌莘匪夷所思。

  「我不是說我在幫挑內衣嗎?」他轉頭對女人道:「她是我鄰居,不用理她,你先進去換。」

  「喔。」女人有些不安的瞟了一臉好奇的楚翌莘一眼,才入更衣室。

  「小姐,你是需要我服務嗎?」徐風按住楚翌莘雙肩,將人轉過身,推出去。

  「其實你真的是牛郎對吧?所以在幫客人挑內衣?」楚翌莘壓低音量小聲問道。

  徐風將楚翌莘轉為面對他,蹲低身子,帶有威脅的笑眼笑得楚翌莘頭皮發麻。

  「親愛的。」

  誰是你親愛的!楚翌莘很想吐他槽,但是他的眼神雖然略帶著笑意,卻不知怎的讓人感覺好恐怖啊!

  一感覺到有威脅,她的身子就會反射性的微微發抖心臟狂跳。

  「我說了,我是開便利屋的,所謂便利屋就是為有需要的客戶達成任何服務,包括選購內衣。如果你需要我幫你挑選今晚的開苞內衣,一小時諮詢費一千二,記著啊,僅收現金,小本經營,恕不賒帳。」

  「什、什麼開苞內衣?」他說的是那個「開苞」嗎?

  「破處」的那個意思?

  他怎麼會知道的?

  難道她臉上就寫著「處女」兩字嗎?

  楚翌莘小臉難為情的通紅了。

  這女人還真打算今晚獻身給男友?

  瞧她一臉小女兒般的羞怯,嫩頰兒紅緋緋的模樣,不知怎地讓他十分超級無敢大不爽的啊!

  他還真想幫她挑選「戰鬥內衣」,會讓任何男人倒陽的那種!

  「我看你那副傻樣就知道你第一次交男朋友。」拇指與中指圈起,彈上她額頭。「但我覺得你還是乖乖轉身離開,別那麼輕易就把自己交出去,多多考量,多多觀察,只會看表面的慇勤證明你不過是個草包。」他可是閱人無數,幾個小動作就能見微知著。

  「我知道我男朋友是怎樣的人!」她挺起胸膛,驕傲道,「我自己會判斷,不用你管。」

  「0K!」反正也不關他事,可他的後齒根卻是重重的磨擦,「去挑件他喜歡的,祝你今晚開苞順利。」將楚翌莘隨意往內衣群中一放,轉身離開去「服務」他的客戶了。

  什、什麼開苞順利?

  雖然很想大聲反擊,但又意識到這裡是公共場所,若真回擊了,不是讓全世界的人知道她二十六歲了還是個處女,而且今晚要獻出她的第一次?

  她不會中他的計,自曝其短的。

  「哼!」她火大的走向其他內衣專櫃。

  楚翌莘在各專櫃中繞來繞去,來回逛了數,竟然無法下決定。

  她怎會知道程明培喜歡什麼款式的內衣啊?

  說來,那個徐風也真奇怪,他陪著女客戶看內衣,看到人家半裸的樣子,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她若是那個女客戶,打死也走不出那間更衣室。

  挑了快兩個小時,徐風人早就走了,她才終於選定一套粉紅色的內衣。徐風走之前,不知為何又很不幸的被她遇上,他眼中那股譏嘲,她相信這輩子她都無法忘記。

  她當下發誓一定要挑到一套溧亮到不行的內衣紿他瞧瞧……不對不對,不是給那個變態瞧,是給明培瞧啦!

  可惡的死變態,把她弄得好亂。

  望著內衣上頭繡著的漂亮蕾絲,胸罩邊緣網紗半透明,純真中又帶著性感,應該很能誘惑男人吧?

  明培應該會喜歡吧?

  楚翌莘壓抑不住滿腔笑意,拿著內衣找專櫃小姐,「我要試穿。」這天晚上,程明培並沒有主動跟楚翌莘電話聯絡,而楚翌莘打電話過去也找不到人,讓她好著急。

  他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回她電話?

  他去哪了呢?

  當楚翌莘打過去的電話只響兩聲就斷掉,接下來一直進入語音信箱,顯示他電話已關機,更讓她著急不已,一整晚都陷入胡思亂想中。

  他是發生事情了嗎?

  還是不想再理她了?

  過了晚餐時間,程明培依然未出現,她焦慮的眼眶發熱,淚水打轉,思考再思考,發了簡訊過去。

  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她用力握緊手機,覺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限。

  他沒有回。

  她睜著淚眼到天亮,直到昏昏沉沉睡去,程明培還是未回她電話。

  第二天,程明培的手機開機了,但他還是不接不回,楚翌莘難過的猜測他會不會是不喜歡她了、不要她了,所以人間蒸發,讓她找不到人?

  如果你已經不喜歡我了,也跟我說一聲好嗎?她抖著手指發了訊息過去。

  等啊等,過了不知多久,外頭天色都暗了,時間已是傍晚,家中的電鈴忽然響起。

  她駭了一跳,一直握在手上,握到整個發熱的手機掉落地面。

  她無心撿,迅速來到門口。

  「哪位?」她揚聲喊。

  「是我。」程明培的聲音聽起來疲憊極了。

  「明培?」楚翌莘又驚又喜,連忙替他開門。

  然而看到他人時,她整個傻眼了。

  「你怎麼了?你發生什麼事了?」她心焦的問。

  她萬分心疼的看著全身傷痕纍纍的他。

  「先讓我進去。」他粗聲喘息。

  「好。」楚翌莘連忙讓開身讓他進來,並順手關上門。

  在關上的大門對面,暗綠色鋼門悄悄開了條縫隙,一雙晶亮的眼眨也不眨的凝注在程明培狼狽的背影上。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0 AM

  第三章

  程明培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楚翌莘見沿途滴落的斑斑血跡,真是心痛得都要發心臟病了。

  她快速拿來急救箱,在棉花上倒上碘酒,替他擦拭消毒。

  碘酒一碰上額頭上的傷口,程明培立即痛得蹙了眉頭。

  「我自己來。」他將棉花拿走。

  「我弄痛你了嗎?」楚翌莘充滿愧疚的問。

  程明培搖搖頭,手拿著沾碘酒的棉花卻不擦拭,反而兩手放在膝蓋之間,像是發起呆來了。

  「是發生什麼事了?」楚翌莘關切問道,「怎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我是……」程明培欲言又止,「這不關你的事,不應該由你來承擔,更不該讓你為我擔心。」

  「你別胡說。」楚翌莘拉過他的手,見他又是痛得深吸口氣,心更疼,「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能幫你的一定會盡我全力。」

  「真的嗎?」程明培陣中跳出喜色,一忽兒又暗淡下去,「不,我不能這樣麻煩你。」

  「明培,你說,別跟我見外!」程明培咬了咬牙,陣中儘是掙扎。

  「我……我生意失敗了。」

  「什麼?」生意失敗?

  楚翌莘曉得程明培開了一家連鎖電器行,生意很不錯,北部就有五家分店,怎麼會忽然說倒就倒?

  「其實不算失敗,而是在資金周轉上有問題,我跟一個朋友借了不少錢,但沒想到他是在經營地下錢莊,還盜用我的印監蓋了本票,我沒辦法還那麼高的利息,就被痛打了一頓,他還威脅我如果明天不把錢拿出來,要燒掉我的店……」程明培雙手埋在掌心,肩膀顫抖。

  「要多少錢?」楚翌莘急問。

  「很大一筆錢。」程明培重歎了口氣,「我再去問我其他朋友,看他們可不可以借我錢,先幫我渡過這難關。」

  「我可以幫你的!」楚翌莘忙拉下作勢起身的他。

  「要兩百萬!」程明培一個情緒無法控制,朝楚翌莘大吼。「對不起!」他連忙低聲道歉,「我不該對你吼。」

  「我這有錢,我先借你。」楚翌莘趕忙來到臥室,從抽屜裡拿出現金,「我這裡大概有八萬塊,你先拿去,我明天再去銀行轉帳給你。」

  「翌莘,你真好。」程明培接過那八萬,充滿感激的說。「但可以不要用轉帳,直接給我現金嗎?」

  「為什麼?」

  「轉帳還要手續費用,而且我一樣得去銀行領錢,不如你直接現金交給我,好省一道手續。」

  「說得也對……」楚翌莘望著程明培,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對勁。「明培?」

  「嗯?」纖指抹上他手臂上的傷口,那兒凝著一片血,但卻看不到任何傷口。

  當她以手指抹掉那血跡時,證實那果然只有一片肉色,沒有傷處。

  「這裡沒有傷口?」狐疑在她心頭萌起了芽。

  仔細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的確到處沾染著血,十分怵目驚心,但有明顯傷口的只有臉上兩處……額頭上的撞傷與臉頰被毆打過的痕跡,而這樣的傷照理不會流這麼多血,這讓他的傷變得詭異起來了。

  「那應該是其他地方的血吧。」他露出哀怨的眼神,「你懷疑我嗎?」

  「不,我沒有……」她頓了頓,「我們去看醫生吧,你傷這麼嚴重,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用了!」。「可是這麼嚴重的傷,應該去醫院包比較安心,我們去吧。」她回到客廳,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

  「翌莘,我都說不用了。」程明培手臂自後圈住她的頸子,「不然這樣吧,你把印鑒跟存摺一起給我,我直接去領錢。」被他圈住的頸子後方一片寒毛豎起。

  「我……我會領給你的……」

  「我怕來不及,那群人明天早上就要了,你先把東西給我吧。」                                                                                       「明、明培……」她鼓起勇氣回頭,「你是真的欠錢被打傷的嗎?」程明培猛地將人拽到地上去,將她雙臂反剪於後,膝蓋頂住她的後腰,使她動彈不得。

  一旁的球球飛奔過來朝著程明培汪汪大叫,程明培惱火的一腳將球球踹到牆邊。

  球球哀鳴了幾聲,睜著痛苦的眸,試圖爬起來,卻無能為力。

  「球球……」楚翌莘驚駭的喊,「你怎麼可以……」怒罵的下文被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全數逼退。「明培?!」瞧見那亮晃晃的刀身,楚翌莘整個人都要昏了。

  那是楚翌莘廚房裡頭的刀,刀身約十五公分長,刀尖較一般菜刀窄,是她拿來切水果用的。

  程明培跟在她身後,從臥室來到客廳途中,悄聲進入廚房,從刀架上抽出來,藏在身後。

  「我都這麼好聲好氣跟你說了,你為什麼要質疑我?你不知道我這樣會很傷心嗎?」

  「我、我沒有!」她驚恐的哭了,「我只是想帶你去看醫生……」

  「你懷疑我騙人!是不是?」程明培大吼,「我最恨人懷疑我了,尤其像你這種靠別人的錢過好日子的賤貨!」

  「什、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明培,你讓我起來,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不要這樣,我會怕……」他的辱罵讓她驚恐,腦袋無法思考他突然痛罵她「賤貨」的原因為何。

  「怕?怕什麼怕?拿我家賣屋的錢去吃香喝辣,你就不怕?你心就安?」他充滿恨意的眸狠盯著她。

  「你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啊……」她哪有拿他賣屋的錢?

  總不會說,這陣子約會的費用,是他賣房子得來的吧?

  難道他的經濟狀況真有這麼窘迫?

  程明培將她翻過身來面對著他,尖銳的刀子充滿威脅性的在她眼前閃著刺眼的光芒,叫她不敢隨意亂動。

  接著,他甩了她一巴掌。

  「啊!」她哭著大叫一聲她不懂他為什麼要傷害她。

  她做錯了什麼嗎?

  他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熟悉的溫柔體貼的程明培去哪了?

  還是說,這樣瘋狂又殘虐的他才是他的真面目?

  「當年,我爸若把你家的人全都撞死了,沒留下你這條爛命,就不用賠那麼多錢,我家就不會四分五裂了!」所有的怨恨,都在噴濺的口水上頭。

  楚翌莘吃驚瞪眼。

  撞死?

  莫非,當年讓她家破人亡的車禍,肇事者是他父親?

  「我跟你拿兩百萬算客氣了,當年我爸被判賠三百七十八萬,房子賣了,人關進牢裡,我媽跟我爸離婚卻不肯帶我走,我變成了孤兒,今日,我終於找到害慘我全家的兇手了!」他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看到你拿著我家的錢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真是讓人生恨!」                                                                                       「我沒有……我是……我是遇到你之後日子才過得開心的,我以為你愛我,我因為你才擁有了自信的。」她語無倫次的哭喊,「明培,你別這樣,恢復原來的你好不好?我們一起……」

  「我愛你?」他哈哈大笑,「我恨死你了,賤貨!我恨死你了!你最好乖乖聽我話,否則我就一刀砍死你!說!存摺跟印鑒藏在哪裡?」他揮舞著刀子威脅。

  「在……在書桌抽屜……第二個抽屜拉出來裡頭有暗格……」她悲痛的說出答案。

  「你最好別騙我,還有,如果你敢事後去報警,我會拉著你一起同歸於盡,懂了沒?」

  「我懂!」她連連點頭,「我懂!」程明培放手抬膝欲起身,冷不防後腦杓被個重物狠狠K了一下,他才回頭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就被打飛了出去,撞上島型吧檯,來者緊接著上前,雙手抓著他的髮,用力往廚具狠狠撞下,程明培的意識在瞬間遠離,昏迷不醒。

  「馬的,痛死我了!」徐風甩著五指關節破皮的右掌。

  「喂,你有沒有怎樣?」他問著躺在地上,左臉頰有明顯紅痕的楚翌莘。

  他伸手將人拉起來,但飽受驚嚇的她膝蓋發軟無法站立,虛軟的跪坐在地上,淚汪汪的雙陣盯著昏倒的程明培。

  徐風邊注意她的動向邊用手機報警。

  「你有沒有受傷?」報完警的他蹲在地上詢問。

  她搖頭,小手撫上發燙的頰。

  他見狀,打開冰箱冷凍庫拿出冰塊,直接倒在擦手巾上搗上楚翌莘發燙的右臉。

  冰塊的溫度令她剎那間回神。

  「球球……」她倏地想起她的狗。

  她迅速爬來倒臥的狗狗身邊,「球球,球球你怎樣?」小狗張眼嗚咽一聲,又緩緩閉上。

  「球球!」她驚恐得抱起狗來大叫,「球球!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球球……」

  「不就跟你說養寵物犬出了事一點用都沒有……啊!」徐風的手才靠近球球,球球忽地張開眼,一口朝他的虎口咬下,「放開我,王八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馬的,咬得那麼緊,說有事他才不信。

  「球球,放開他。」楚翌莘連忙命令。

  全心全意在咬「壞蛋」,保護主人這件事上的球球完全沒聽見楚翌莘如蚊鳴般的喝止。

  「馬的,如果我得了狂犬病,我就叫你來陪葬!馬的馬的!」死不肯放開,徐風只好扣住的下顎關節,逼鬆口。

  「我得帶球球去看醫生。」楚翌莘急急起身。

  「等一下。」徐風拉住她的長裙裙擺。

  「球球狀況很危險,我要趕快帶去看醫生!」

  躺在她懷裡的球球,像是剛才那一咬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此時此刻奄奄一息,彷彿隨時會死去。

  「我剛報了警,你得在這邊等警察。」

  「我幹嘛等警察?球球比較重要,不然你在這邊等嘛!」若是拖延了時間,球球死了怎辦?誰陪她一隻貼心的小狗?!

  「我又不是屋主。」

  「我才不管呢!」球球比較重要!

  「好啦,」徐風將狗抱過來,「我帶去看醫生,你在這邊等警察。」

  「我自己……在這邊?」擔憂的眸瞟向狀似昏迷的程明培。

  她怕他忽然轉醒,又再以刀子威脅她,到時她怎麼辦?

  徐風看出她的苦惱,「你家有沒有膠帶?」他環顧周圍問。

  「在廚房抽屜。」楚翌莘回,「要做什麼?!」

  「把人綁起來。」

  找著膠帶的徐風將還昏迷中的程明培手腳都用膠帶綁起來,再拉來一把餐椅,把人放上去,同樣再用膠帶將人纏繞黏在椅子上。

  「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清醒還可以襲擊人了。」他把膠帶扔到一旁,再把刀子硬是塞入楚翌莘手中,「萬一你真倒楣到警察還沒來,他就醒了,還能把膠帶掙脫,就用它自衛。」雖說要能把膠帶掙脫,除非是變身的綠巨人浩克,不過世事難料,多點防備總是好。

  「好。」雖然恐懼得全身發顫,但楚翌莘仍然勇敢的點頭。「那你趕快送球球去看醫生。」他走來陽台,又忍不住回陣,「把我的手機號碼先找出來,有什麼事馬上聯絡我。」

  「你快去啊!」她揮手。「路口就有間獨角獸,醫生很熟的。」這時,他聽見遠處傳來警車的警笛聲。

  「剛好,警察來了,那我先走了。」

  他將渾身無力,連張口咬他的力氣都已全失的球球貼入溫暖的懷中,快步離開。

  楚翌莘望著餐椅上昏迷不醒的程明培。

  那曾是她的情人,未料一夕間變成狼,心痛的感覺又回來,她雙手緊握著刀子,想到他剛才狠心的打她,還用刀子威脅她,不禁痛苦的嚎啕大哭起來。他對她,除了恨,一絲感情都沒有……過往相愛的一切,是虛幻的粉紅泡泡,破了滅了,除了心痛,什麼都沒留下……程明培被逮補羈押,楚翌莘做完冗長筆錄之後,雖然頭痛欲裂,還是在第一時間趕到寵物醫院去。

  她一出了家門口,就看到好奇打探的鄰居,跟被圍在中央的徐風。

  「翌莘,你還好吧?有沒有怎樣?」鄰居七嘴八舌的湊上來關心問道。楚翌莘一一謝過眾人的關懷,但鄰居好像跟記者一樣有著問不完的問題,她完全無法靠近徐風,急得快哭出來了。

  徐風見狀,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出人群。

  「走吧。」他強橫的拉著她走進電梯。

  「球球呢?」她急問。

  「在手術,所以我先回來。」

  「手術?」楚翌莘大驚失色,「為什麼要手術?」

  「你問醫生比較清楚。」

  「喔……是嗎?」楚翌莘無措地雙掌交握,頂在嘴前,不斷的喃喃自語,「不會有事吧?球球不會有事吧……」驚惶的淚水流了滿腮。

  徐風望著右頰紅印猶在的她,雙手環胸,沉著臉默不作聲。

  到了醫院,球球剛做完手術,被安放在籠子裡,胸口跟腳都纏上繃帶,活像木乃伊。

  瞧見那孱弱的模樣,楚翌莘的眼淚濕透了衣襟。

  「被踢斷肋骨,還有右前肢骨折跟腦震盪,所以得住院一陣子。」醫生。

  「怎麼會……」楚翌莘搗著嘴,難以接受,「那有沒有生命危險?會不會死?會不會?」

  「受傷很重,還好送來得早,沒有性命之虞,狀況順利的話,大概兩個札拜後就可以接回去了。」

  「沒有生命之虞就好,」楚翌莘連連點頭,「謝謝醫生。」

  「不客氣。」她輕聲再問:「我可以在這陪著嗎?」

  「可以,但不能太久喔,怕會影響到其他的狗。」

  「好。」她隔著籠子,淚眼望著睡著的球球。「球球,姐姐在這裡,你別怕,已經沒事了,都沒事了……嗚……」

  「都沒事了,你還哭屁啊,本來沒事也被你哭成有事!」一旁的徐風裝出一臉不耐煩道。

  他說話依然討人厭,但他救了她還有她的球球,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以後不管他再怎麼損她、毒舌她,她都會記著這個恩惠,不與他計較……嗯,原則上。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她誠摯地道謝。

  「謝什麼?你有聽過便利屋做事不收錢的嗎?」

  「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便利屋。」她張著無知的眸。

  她不敢再說他是牛郎,免得被瞪。

  「沒關係,我把帳單寫來了。」他從口袋內拿出一張單子,「啪」的一聲打開。「救命費用,兩千元;打倒壞人費用,兩千五百元;綁壞人費用,一千元;被狗咬傷醫藥費,五百元;打電話報警,兩百元;送狗救治,七百元。一共六千九。」楚翌莘傻愣望著他。

  一堆數字迎頭砸下,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徐風將帳單朝她丟過去,丟出去的剎那,他就後悔了。

  該死的這女人運動神經差到跟缺手斷腳沒兩樣,他們才間隔一個人的距離,她也可以抓不著他丟過去的紙,既狼狽又慌亂地在空中一陣亂抓。

  他撇嘴嘖了聲,伸手抓了那紙。

  而楚翌莘也在那瞬間抓著了。

  兩人的手互相交纏一塊兒。

  啦。

  「有靜電!」被電了一下,掌心發痛的楚翌莘迅速收回手。

  「你是不是偷帶電擊器?」他指控。

  「我才沒有咧!」她辯解。

  「倒霉的女人身上還會傳靜電!」

  「是從你那傳來的吧!」

  「再吵我就加收電擊費用。」

  「啊?哪有這種東西?」這種擅加的名目,可以告上消基會嗎?

  「帳單拿去!」握著帳單的手往前一伸。

  楚翌莘望著剛電了她一下的大手,面露猶疑。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圖捏住帳單的一角,徐風見狀,抓住她的手腕,將帳單塞入她手心,還很故意的兩隻手將小手緊緊握著不肯放。

  楚翌莘驚恐瞪大眼。

  「喂……喂喂……」他是不是故意想再電她一次?

  抓著那軟軟的,柔若無骨的小手,他竟不想放了。

  「你不會在偷蓄電吧?」她質問。

  「什麼?」

  「不然你幹嘛抓著我不放?電擊棒沒電了吼,所以在偷蓄電,等蓄電完成再電我一次。」馬的咧,她根本是絕緣體,電都電不到吧!

  他面帶惱火的放開。

  「六千九,付現,恕不接受信用卡。」

  「喔。」她也沒信用卡啊。

  「你要知道兩條命可是無價,今天要不是我救了你們,你就算家財萬貫,也救不了自己跟球球,六千九真是他媽的便宜了。」

  「我又沒說不付。」她扁嘴,「我當然知道六千九救兩條命很便宜啊,幹嘛一直掛在嘴上啦……」程明培不惜傷害她跟球球,就是要她所有財產,相比之下,這六千九根本微不足道。

  想到程明培,胸口又是一陣疼,她不禁悲從中來,眼淚撲簌簌流下。

  「你他媽的幹嘛又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他害她哭了的。

  「我只是難過……」她低首,掌心抵著淚眼,「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他會那樣……」

  「我們先出去,你這樣哭人家會以為是我害你哭的,到時我平白受冤,要收你冤枉好人費。」這個人開口閉口都是錢,他根本是鐵公雞、鐵算盤吧?

  他一定非常樞門。

  「球球,姐姐先出去,晚點再來看你。」纖指插進籠縫中,碰了碰球球的小腳掌。

  昏睡中的球球毫無動靜。

  她歎息了聲,走在他前頭。

  纖細身子微微往前傾,像是承擔了無數苦難,將所有的哀傷與悲慟一肩扛起,卻沒有人為她分擔。

  徐風緊抿著雙唇,雙手插入外套口袋,默默跟著走出寵物醫院。

  路口就有家咖啡館,目前營業中。

  「我請你喝咖啡……你吃晚飯了嗎?還是我請你吃飯,謝謝你相救。」楚翌莘指著咖啡館抬頭問。

  「我說了我有收錢的,沒有人情這回事。」他可不想聽到她開口閉口謝謝來謝謝去的。

  「救命之恩大過天,六千九另外算。」

  嘴上說是要謝他的恩情,事實上是她逃避著不想回家。

  她很習慣自己一個人獨居,也習慣很少跟人說話,但在身心受創的這個時候,她竟無法忍受獨處了,尤其球球不在,她一個傾訴的對象也沒有就算是賤嘴的他可能又會將她惹毛,但都勝過一個人獨處在曾發生過事情的屋子裡。她上前,自動門開啟。

  她回身望向他,以眼神徵詢。

  又圓又大的水陣透著楚楚可憐的氣息,纖細的肩需要一點點的支撐力。

  她很堅強,但這個時侯她渴望有一個人能扶她一把,只要一下就好,讓她過了這個難熬的點,又可以挺起胸膛。

  他看穿了她。

  在思考之前,腳已往前邁。

  「吃就吃。」他率先走進咖啡館。

  在背後的她,感激的眼眶微熱。

  咖啡館內亦賣有簡餐,徐風點了一客牛肉燉飯,楚翌莘沒心情吃,只點了杯咖啡。

  「我想請問,你怎麼看出明培他……」她抿了下唇,斟酌字句,「看出他另有所圖?」他曾經叮嚀她要懂得防範,那時她還不知他的用心良苦,只覺得他莫名其妙,且明顯就是針對程明培,還讓她對他一度非常厭惡。

  怎知,他說的竟是對的!

  徐風喝了口水後才道:「他不前兩天送你回家?在大門口,我剛好也回來,因為看到是你跟你男朋友,所以多看了兩眼。他跟你摟摟抱抱,十八相送時,你看不到他的臉,那時他的表情就變了。」

  「變怎樣?」

  「如果他是綠巨人浩克的話,他一定恨不得把你掐碎吧。」楚翌莘聞言,小臉蒼白,熱淚在眼眶打轉。

  「不准哭喔,我跟你講。」徐風威脅,「你哭了我的場面會很難堪,等一下被誤會怎麼辦?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我是你男朋友,我可沒那麼倒楣。」這咖啡館就開在住家附近,雖說客人不多,但隨便挑一個望過去就有可能是鄰居或熟識,就怕哪個沒長眼的跑來說些五四三。

  當警車停在公寓前,大陣仗的衝上樓,將尚昏迷中的程明培帶走,驚動了整問公寓。

  他一回來,就被圍在三樓平台上好奇打探的鄰居給包圍起來,七嘴八舌詢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全回以三個字一一「不知道!」

  「別問我!」

  說人八卦可不是他的專業。

  可他不說八卦,不代表鄰居不會說八卦。

  鄰居聊起了楚翌莘的事,他因而曉得楚翌莘從小就在這間公寓出生、長大,七歲那年,全家外出遊玩時在高速公路發生了場車禍,被個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撞傷的。

  那場車禍,造成她父母雙亡,而她也受了重傷,傷出院之後,就被舅舅接走,滿二十後才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來,獨居在此。

  她念的是音樂系,主修小提琴,畢業之後就在家裡開起小提琴教室,一對一指導,公寓裡頭有個八歲女孩也是她的學生。

  她學生收得並不多,大概只有三、五個,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只有倒垃圾時才見得到人。

  她的掛號包裹特別多,都是送貨員直接送上來,據悉,她所有的生活用品包括食物都是在網路上購買的。

  她一人獨居,陪伴她的只有一條狗,除了小提琴課的學生,沒見過什麼人來探望她。

  鄰居說著這些事時,語氣多有感歎,一個長得漯漯亮亮的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卻跟退休的老人家一樣,窩居在家,恐怕是因為從小失去雙親,又在親戚家過得不好的陰影所造成的孤僻性子。

  聽完八卦的徐風想,這女人也太悲情了吧,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失了娘,男朋友又是惡狼,不過好在她是逢凶化吉的命格,才會屢屢化險為夷.

  「我知道……」楚翌莘用力抹著淚,卻怎麼也抹不乾淨。「我……對不起……我控制不住……」

  徐風無奈抽了一把紙巾給她。

  「隨便你了。」

  她哭她的,那他吃他的總行了吧。

  再抬眼見她哭得雙肩顫抖,卻努力的不發出任何哭聲來,纖弱的肩膀彷彿再也承受不住過多的傷痛。

  她不過是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啊。

  一股莫名而來的心疼擰緊他的心。

  他幾乎是未經任何思考的起身坐來她身邊的籐編椅子,大手扣上纖肩,手指輕拍了數下。

  她抬首,另一隻大手扣上她的後腦杓。

  「你可以哭出來,」他微聳了下肩,「有什麼難為情的我替你扛。」她似受到指引般,不自覺把臉埋進他的胸口,這動作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但他很快的就釋然。

  孤獨的她此時此刻需要的是一個最安心的依靠,當心安時,才能盡情發洩傷痛的情緒。

  當楚翌莘觸及溫暖的胸懷時,情緒更為崩潰,再也無法壓抑哭聲。

  咖啡館內的客人與服務生詫異的紛紛轉過頭來,朝他們投射好奇的視線,徐風尷尬的一笑,露出請他們多包涵的無奈淺笑。

  他雙手環繞纖肩,掌心溫柔的磨蹭楚翌莘的後腦杓,他是專業的便利屋老闆,啥事都會,安慰這種事怎可能做不來,然而,當他忍不住低頭親吻她的頭頂時,他心中卻是微駭了。

  他怎麼……怎麼會做出這樣親暱的動作?

  這可不在「免費服務」的範圍內呀!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1 AM

  第四章

  瞪著髮絲濃密的頭頂,徐風自嘲地一笑。

  承認吧,當她睜著一雙靈動大眼,又羞?法又緊張的問他,她的樣子可以嗎時,他就注意起她來了。

  尤其明明在心裡打了九十分,卻又故意說她勉強及格,她不僅不介意在心,還開懷朗笑時,他完全被那天真的笑靨給勾了魂去。

  要不,他幹嘛一直注意她的動向,連她男友……前男友……抱著她時,他心懷妒意地瞇著眼想將那男的長相看得一清二楚,不料卻是看到一張陰沉的臉色,故對他起了疑心。

  這名女孩跟他一樣都是孤身一人,都曾失去至親,但若倒楣這種事可以比較的話,那麼他的悲慘度與她相比真是不值一提了。

  至少他健康平順,他曾經被深深愛過,她唯一可靠的卻只有一條狗。在感情方面她被打擊的體無完膚,說實話,幸虧那條狗救下來了,要不他絲毫不意外哪天會突然發現她的屋子發出惡臭,人死在家裡數天都無人聞問。

  懷中的女孩未發現他的震驚,更未察覺他剛吻過她的髮梢,抓著他胸口的衣衫,眼淚鼻涕全都抹上了。

  楚翌莘哭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漸漸和緩,抽抽噎噎的離開他的懷抱,喃喃道謝與道歉。

  「謝謝。」她擤了擤鼻,揉揉哭得紅腫的眼,「一直……給你帶來麻煩,剛剛也是……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不知怎了……謝謝你……」哭過的嗓音沙啞,很是破碎。

  他低頭拉開狼藉的衣服,抓起紙巾,趁她不注意時拭淨。

  「我說我有算錢的。」徐風撇了下嘴。

  他最討厭「謝謝」、「不好意思」、「對不起」這些讓他覺得矯情的話語了。

  它們會讓他渾身過敏、起疹子,做啥都不對勁。

  把金錢擺在前面,最好堵人嘴了。

  「那是無價的,」紅腫的水眸閃著堅定,「就算你開六萬九,我也還不了這個人情。」一人一狗的性命何止六千九,這真是天大的便宜了。

  舅媽從小就教育她,要自立自強,不要麻煩到任何人,她沒有父母可以依靠,所以要學會獨立自主,而她也很努力的不依賴任何人。

  但她沒想到她會引狼入室。

  程明培並不愛她,他一開始的接近是另有圖謀,一點一點的滲透到她的生活中,瞭解她的一切,曉得她的現況,全都是想從她這邊「討回」他的「公道」。

  一想到他殘忍絕情的話語,她忍不住渾身顫抖。

  徐風拿了張濕紙巾給她抹臉,替她順了順被他揉亂的髮後,回到對面的位子,動手吃起他已經冷掉的食物。

  「那個男的,是為了錢威脅你的嗎?」他好奇的問。

  早知那個男的不安好心眼,但他還是希望自己是多心、是因為晚上光線太昏暗看錯,那可能只是路燈在他臉上造成的陰影,所以才讓人看起來特別的陰沉。

  但他的觀察從來沒有錯過。

  真不知該討厭還是讚賞自己在這方面的能力了。

  「他……」一想到程明培,楚翌莘用力咬緊下唇,好一會兒才能說話,「他是來復仇的。」

  「復仇?」徐風吃驚瞪眼,「你對他做了什麼,讓他恨你恨到想殺死你?」難道他小覷楚翌莘了,這女人看起來單純有點阿呆的外表下,是個陰險毒辣的蛇女?

  「我沒有。」她慌忙搖頭否認道,「是我小時候……我小時候發生車禍,肇事的是一名打瞌唾的貨車司機,我爸媽在那場車禍中喪生,我也受了重傷住院……」這段過往徐風已經聽鄰居說起,但他仍有耐性的聽她敘述,未打斷。

  「明培……程明培他是那位貨車司機的兒子。」

  「咦?」徐風吃驚的低喊了聲。

  「他怪我當年沒死透,所以法官判定他父親得支付高價的賠償,害他父親不僅坐牢還賣了房子償債,他母親離婚,而他則成了孤兒。」

  「等等,這個……」

  「我知道不是我的錯。」她抬起頭道,「但他覺得我拿著賠償金過得很開心,他看得很忌妒,覺得我是靠毀了他們家才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他有病吧!」徐風不以為然的道,「怎不說他父親毀了你的家?」根本是本末倒置。

  「我知道他不應該把人生的錯怪到我頭上,誰要那幾百萬的賠償金?若是再加個零能將我的爸媽換回來,我什麼都願意給他!」她低頭嗚咽。

  「但這是……」

  徐風蹙著眉,「你知道不是你的錯就好。」他就怕她鑽入死胡同,鑽牛角尖爬不出來。

  「嗯。」她點點頭,擦擦鼻子,將眼眶的淚抹淨。「你吃完了?」徐風盤中的食物已經全部用罄,正把刀叉排放在瓷盤上。

  「嗯。」

  「你還有想要吃什麼嗎?」楚翌莘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冷掉的咖啡略苦,她推到了一旁。

  心境已經夠苦澀了,實在喝不下更苦的東西。

  「不了,你不喝我們就走吧。」去外頭吹吹風,心情可能會好些。

  出了咖啡館,徐風指著便利商店,「我去買包煙,你要不先回家吧。」公寓就在前方,走路一分鐘就可到。

  「好。」楚翌莘點點頭,往另一頭前進。

  雖然天色已暗,仍能看見天空中雨雲逐漸聚攏,據說有中台已經到了台灣附近,大概明早就要發佈陸上颱風警報了。

  大雨過沒多久就要下了吧?

  今晚就只剩她一個人,與她最親近的小狗球球受著重傷,亦孤零零的待在寵物醫院裡……都是她的錯!

  是她識人不清,害得球球也跟著她一塊兒受罪!

  她真是太傻太傻了,還以為終於遇到人生中唯一一次真愛,還以為真有個男人對她情人眼裡出西施,還以為他的甜言蜜語都是真……其實他每次望著她時,心中都是對她的滿滿仇恨;當他抱著她時,必是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當他吻了她,轉過身是否狂吐不止……他的家庭破碎不是她的錯,他的憤世嫉俗與人性扭曲,更不是她的錯,但她卻因此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當他對她洩憤的辱罵,就好像他親手從她的胸口處直接剜下血肉來,更令她痛不欲生。

  她真的……很喜歡他……

  真的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啊……

  徐風走出便利商店,立刻點了根煙。

  吸了一口,在肺裡頭滾了一圈,呼出,強勁的風勢立刻將煙霧給吹散。他抬頭,一手插於口袋,下了階梯,不期然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杵在街道中央。

  這女人幹嘛待在路中央不走?

  一輛重型機車急速駿來,引擎聲轟轟作響,他都聽到了,離機車最近的她也應該聽到了,大燈閃爍,但她恍若未聞,一臉傻愣愣的頭低垂,雙眸直視著地上。

  該不會……

  他心一凜,迅速丟下香煙,邁步急奔過去。

  重型機車狂按喇叭,但她仍不為所動。

  「楚翌莘!」徐風大吼,腳一蹬用力往前撲,抱起楚翌莘往路邊滾,重機騎士為閃避也摔倒在一旁。

  「混蛋!」他一拉起楚翌莘便忙不迭罵,「你搞什麼鬼?你想死嗎?你想死嗎?」

  「我沒有……」她驚慌的雙眼空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馬的咧,想自殺也別在我面前!馬的咧!」他氣得頻罵髒話。

  該死的傢伙,她竟然差點死在他面前!

  該死的傢伙!混球混球!

  「我沒有……」楚翌莘連連搖頭。

  「幹什麼啊?」重機騎士拔下安全帽,拖著扭傷的腿,怒氣沖沖走來,「停在路中央是想害死人嗎?」

  「你他媽的在小巷中你騎那麼快,一有突發事故,你根本閃避不及!」徐風跳起來回罵重機騎士。

  「她擋在路中央耶!」重機騎士火大指著楚翌莘。

  「她只是要過馬路!如果你車速沒那麼快,最好你煞不住。」                                                                                       「她擋在路中央耶!」重機騎士跳針了似的指控。「看!我摔車了,這女人要賠修理費!」

  「我叫警察啊!」徐風拿出手機,「檢驗剎車痕就可以知道你車速超過限速,你不僅得自付修理費還得吃罰金。」

  「王八蛋,遇到瘋子!」一聽到要叫警察,重機騎士就變烏龜了,但仍在嘴裡不饒人的狂罵。「倒楣,出門遇到瘋子!」他邊拉起重機邊碎碎念。

  「再罵啊,我全錄音下來,告你侮辱!」徐風可不是吃素的。

  重機騎士收了音,嘴巴仍是動個不停。

  他自認倒霉的戴上安全帽,跨上重機騎走了。

  呆坐在路上的楚翌莘一臉茫然的看著扭曲著憤怒的五官,大踏步走過來的徐風。

  「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死?」他氣沖斗牛的吼著,頂上的毛髮都要豎起來了。

  還以為那條狗救下來也形同把她的命也救下來了,怎知她還是心灰意冷的連狗都不想顧了,只想求著解脫、求個痛快。

  真心想死的人若沒死成,將來還會再尋途徑解決自己的生命,到時他若不在場怎麼辦?

  他可不想等到對門發出惡臭,才知道她已經死在裡頭,體都腐爛了。腦子躍入那般可怕的情景,他的怒氣更是無法遏止。

  那個男的有那麼重要,值得她連命都賠上?!

  「我沒有!」楚翌莘搖頭,「我剛在想事情。」她真的沒有想過要自殺,即便她再痛苦、再難過,她也不曾想過這一塊。

  不說別的,球球還得靠她養,萬一她死了,球球怎辦?

  當流浪狗?

  被送進收容所安樂死?

  不!她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所以不管她再怎麼心灰意冷,再怎麼對世界絕望,球球就是唯一抓住她的曙光。

  「最好你是在想事情,下次你敢再亂來,我就掐死你。」她呆愣愣的看著他。

  徐風瞟了她一眼,「你是腦子秀逗了嗎?幹嘛一臉呆滯的看著我?」

  「呃……因為我不清楚剛到底發生什麼事……」她只覺得忽然一個天旋地轉,人就被他拉到地上去,接著就看到有人摔車,摔車的人一起身就朝著她破口大罵。

  她慢慢的才明白,她差點被撞了。

  但因為當下她在心裡上沒有經歷,所以不曉得怕。

  她的反應的確平靜的很詭異,但徐風認為這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是蓄意停在路中央,等人家來撞的。

  他提起她兩邊胳膊,將人拉起來。

  「走,回家!」

  怕被責罵,楚翌莘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你剛在想什麼?」瞪著電梯數字的他一臉不悅問。

  想得那麼專注,人家重機喇叭按得震天價響,竟然沒聽見。

  那股驚慌感仍揮之不去,他的口氣無法變佳。

  「想……剛剛的事。」

  「剛剛怎樣?」就知道是在想那個強盜!

  她抿緊唇,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會想得那麼入神?」

  三樓一下子就到,他跨門而出,開了楚家大門走入。

  楚翌莘家一片凌亂,加上警察來過證,粉筆畫得四處都是。

  「查完都不給人家整理的!」徐風啐罵道。

  「那我可以整理了嗎?」楚翌莘問。

  地板上一片凌亂,被程明培脅迫的情景又歷歷在目,楚翌莘用力閉上傷痛的眼,胸口像被刀剜的疼痛。

  徐風見她手抓著胸口,別過臉去大口喘氣,就曉得她根本無法接受現實……接受她的愛人其實是披著羊皮的狼。

  「你這個樣子要怎麼整理?你說不定一邊整理一邊想著,他在這邊打我,他在這邊揍我,想到傷心欲絕、痛哭流涕?」他在……唱大戲嗎?

  「他也沒有一直打我,他只有打我一巴掌。」那一巴掌就痛徹心肺。

  「一巴掌嫌少?要不要我幫他補踹幾腳?」

  「……」

  不想再跟他辯解,楚翌莘矮身整理散落在地上的雜物。

  有的東西摔壞了,地毯可能藏有碎屑,怕紮了球球的腳掌,得直接丟掉。被徐風搬來將程明培塞入,用膠帶綁的餐桌椅不知道為什麼椅腳竟然鬆脫了,裝也裝不回去,也只能扔了。

  「有的東西得買新的。」幫著整理的徐風道。

  「我再上網買。」

  「你是不是都沒在出門的?」徐風斜眼睨她。

  「如果沒什麼必要的話。」她不喜歡出門,能直接送到家自然最好了。

  「你每個禮拜除了教小提琴課,還有什麼時候會跟人接觸?」                                                                                       「嗯?」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說,你除了那幾個學生以外,你不跟朋友出去吃東西或幹嘛嗎?」天都關在家裡,只跟一隻狗作伴,怎可能不出問題。

  「喔,我喔,我沒有朋友。」她抿唇低頭。

  「怎麼可能有人沒有朋友的?你讀書時的同學呢?」

  「我不知道耶,」她尷尬的笑,「可能我沒什麼存在感還是怎樣,讀書時都沒有交到什麼好朋友。」而且她小學、國中,都是被霸凌過來的.「一定是因為你外型太陰沉,才沒有人跟你交朋友。」被說中的楚翌莘難為情的低頭,無措的手指攏起髮絲於耳後。

  之前他看見她時,都是為了約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現在的她應該是平日的模樣吧。

  頭髮清湯掛面的披在肩上,瀏海幾乎要遮蓋了漂亮的眼睛,穿著寬鬆的衣服,走路有些許彎腰駝背,好像她的世界裡,太陽從沒升起來過。

  難怪他那日口是心非說她六十分,她會高興得像中了樂透。

  可是他很清楚,這女孩真心笑起來,比陽光還燦爛。

  「你一定是因為整天都在家裡,才會鑽牛角尖,發生事情就想不開。」無人可說話,情緒沒有個出口,「我沒有。」她辯解道,「我剛真的沒有想要自殺,我只是在想事情。」她再次重申。

  「什麼事情可以想到耳朵都聾了,聽不到喇叭聲?」他還是不信。

  她耳朵又沒聾。

  「我……」

  「你少糊弄我了。」

  「我……」

  「或許你腦子沒這麼想,潛意識卻想一了百了。」他絕對不能放她一個人在這裡。

  有那隻狗在,或許還可以制衡她,但那隻狗現在躺在醫院,這裡的東西隨便一個都可以讓她觸景傷情,「我真的……沒有……」她有氣無力的辯解。

  「我們走吧。」他做下決定。

  「走去哪?」話題怎麼忽然就變了?

  「去買餐桌椅還有摔壞的東西。」他起身。

  「我上網買就好了。」

  一定會出問題的。

  她若是一時想不開,誰也來不及救。

  他瞪她,「我可以篤定你自己待在這個屋子裡,觸景傷情的想著今晚發生的事,然後他馬的開了瓦斯忘了關,轟然一聲巨響,這間屋子就掛了,還連累我們公寓變成凶宅,房價下降,將來賣不出好價錢。」

  「我剛真的只是……」

  「只是一個不小心想事想出神!」他接下去道,「你敢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

  「敢保證嗎?」

  她低垂下頭。

  她沒膽保證。

  「你得離開這間屋子,」他說,「等到你心情完全平復才可以回來。」連那只沒路用的狗都不在,只剩她一個人,出事機率大於百分之八十!想到這傢伙剛待在馬路中央,車子都要撞到她了還在出神,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虧他剛剛還把她從那個王八蛋手中救出來!

  程明培來時,聽到他們在外頭對話的徐風悄悄開了門注意他們的動向。那日,程明培送楚翌莘回來,那異樣的神色一直盤踞在他心頭不去,他總覺得不安。

  尤其,當程明培一身是血的出現在楚翌莘家門口,他更是覺得不對勁。他沒有辦法置之不理,於是,決定過來探看情況。

  他將耳朵貼在門上,想知道鄰居的動靜,卻聽到類似怒吼的聲響。

  他下意識第一個反應就是開門,幸好楚翌莘因為太過擔憂男友情況,忘了鎖門,他悄聲開門,躡手躡腳進入,就瞧見楚翌莘被壓制在地上,她男友跨坐在她身上,手上還握著把刀,當時的情景,他光是回想,渾身血液就要凝固。

  他在陽台撿起一塊裝飾磚,穿著襪子的腳無聲無息的靠近,手高高舉起就給程明培後腦杓一個重擊,再將人弄暈過去,把楚翌莘救了出來。

  還好,他多管閒事了……

  聽到徐風的命令……呃,應該是建議吧,楚翌莘略歪著小臉,為難道:「這是我家啊,我不住我家,要去住哪?」

  「這等等再商量。」他像是怕她偷溜似的,強硬的抓著她的手腕離開屋子。

  徐風的車子駛出停車場,楚翌莘望著前方烏雲滿佈的沉重天空,「颱風要來了。」

  「晚上會有風雨。」一旁開車的徐風道。

  「我還沒做防台準備。」氣象局說是中台,風雨應該不小。

  「我會連你家的一起用。」

  「這樣我會欠你很多錢。」他這算不算趁火打劫啊?

  「不會超過六萬九的。」

  聞言,楚翌莘竟忍不住笑了。

  聽到自個兒笑,她也嚇一跳的搗住嘴。

  徐風自後照鏡瞥了她一眼。

  至少,會笑了。

  「好,六萬九以內都隨便你。」她爽快道。「帳單月結。」                                                                                       「我會照實付款的。」

  徐風帶著楚翌莘來到了IKEA.

  楚翌莘已不曉得有多久沒有來過這種大型傢俱賣場,各式各樣種類繁雜的傢俱與用品,繽紛的色彩以及想不到的一些用具,都讓她嘖嘖稱奇.逛了一圈,買的東西超過她的預期,看到一推車的物品,這才驚覺她似乎買得太多了。

  「我好像買太多了。」她有些懊惱道。

  「我會幫你搬上去的。」他道。

  「但是這樣很不好意思,我還是買頂替壞掉的就好……」

  「搬東西與出車費用一千二。」徐風早就察覺她不喜歡麻煩人家的個性,只要一有可能麻煩到人,那臉就糾結得像吃了一斤苦瓜,好像麻煩了人,罪同狠揍了人家一頓。

  怕什麼呢?

  人生在世,怎可能不麻煩到人。

  不就是會互相幫忙,才有個和樂世界?

  瞧她把自己搞得像自閉兒,不跟任何人接觸,或許是過去曾有過什麼傷痛的經歷,才造就今日的她?

  除了父母過世必定還有其他原因吧?

  然而即便如此,心底仍是渴望有人能對她付出關懷,陪著她、照顧她,所以才會有個人一對她示好,就一頭栽進去了。

  「.……」她差點忘了,這位先生可是打算賺她六萬九的。

  既然是付錢讓人家幫忙,她自然就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了。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多?」就算是出錢請人幫忙,這麼一大堆東西,他必定要搬好幾次的。

  「我論次算錢。」

  「那就好。」她這才露出微笑。

  幹嘛?怕他少算嗎?

  別人是斤斤計較,她卻怕他虧待自己了?就說是個傻子吧!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1 AM

  第五章

  「這間給你睡。」

  徐風打開臥室木門,一同約莫五坪大小,放置有雙人床跟一些雜物的房間在她眼前展開。

  楚翌莘猜這間本來就是客房,當沒有客人住宿的時候也順便當了雜物問。雖然放置雜物,但整理得很整齊,地板一塵不染。

  「呃……」即便房間都準備好了,楚翌莘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我真的不能回我家睡嗎?」她真的要在一個男人家過夜?

  孤男寡女的耶,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啊?

  「你家小狗不在,晚上又有颱風,你睡這裡比較安心。」他比較安心。有那只球球在,雖然毫無保護主人的能力,但萬一出了事或怎樣,至少還會汪汪叫,但連狗都不在,這人不曉得會恍神到哪……而且說不定不是真的恍神,根本是沒有活在世間的念頭。

  徐風對於她的說詞還是頗為懷疑,半信半疑她先前停在馬路中央,就是不想活了。

  對於一個有自殺「前科」的人,怎可能放她獨自在家?

  安心嗎?

  楚翌莘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已經做下決定,看似不容反駁的徐風。

  這男人似乎咬死她有自殺的意圖,為了預防她再犯,只差沒拿條鎖鏈將她鎖起,最好關進籠子裡頭,他才是安心。

  她重申無數次那時她真的是在發呆,她並沒有想自殺,而且公寓前面那條路不寬,開車或騎車的人通常速度都不快,哪知會突然跑出一台重機?

  但他壓根兒聽不進去,從IKEA回來後,幫她把東西搬入家裡,就叫她包袱款款,住來他家「躲颱風」。

  外頭風勢越來越大,吹得窗戶砰砰作響,的確是有點嚇人,但她又不是嬌弱的女孩,颱風又不是第一次單獨面對,實在沒啥好怕的。

  她說乾了口水,徐風就只差沒搗著雙耳喊「我不聽」、「我不聽」,不過其實也差不多了,反正他就是不肯聽進她的理由,堅持她得待在他的可視範圍。

  最後,她也只得遷就了。

  在家裡洗完澡(他人還在外頭等待咧,敢情是怕她在浴室割腕自殺),換了睡衣後隨他來到他家,老實說,她其實還是有點怕怕的,畢竟她從沒有孤男寡女過夜的經驗,多少還是有點防心,所以在長袖的掩蓋下,握著的手心偷藏著一把美工刀。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這樣防範他好像有點過分,但一朝被蛇咬啊……程明培不也是突然變臉的?

  想到他,楚翌莘不免心口又是一陣抽痛。

  將放有生活用品的小包放入房閩,時間還早,想睡也睡不著。

  出房見徐風在廚房似乎在忙,她來到客廳,欲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時,瞧見一邊的櫃子上,有張女人的相片,相片前還放了糕點跟一杯水,顯而易見,那應該是張遺照。

  她好奇上前,女人的年紀不大,推測不到三十,笑靨如花般燦爛,有種別緻的美。

  察覺有道陰影來到她身後,她未回頭便問……「這位是……」                                                                                       「我太太。」

  「咦?」她吃驚回頭,「你結婚了?」

  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已婚人士!

  「不像嗎?,」他撇了下嘴。

  「因為我沒見到你太太……」出口便知失言了。

  都曉得這是張遺照了,還問這種白癡話,她真想狠槌自己的頭一下。

  「她過世了。」徐風坐來沙發上,「三年前因為癌症過世了。」                                                                                       「癌症?」她詫異,「可是她看起來很年輕。」

  「就是因為年輕,所以擴散得快,從知道得病到過世,短短半年時間而已。」他平靜的說著。

  她垂眸,「我很遺憾。」

  他也跟她一樣失去過家人……

  驀地,楚翌莘覺得他可以對她的傷痛感同身受,不是空口說白話,她似乎可以對他敞開心胸。

  「你明天有課嗎?」徐風問。

  「明天?沒有,我星期一、五、日才有課。」

  「那好,明天若風雨不強,你就來打工。」明天星期三,她剛巧沒課。

  「打工?」打什麼工?

  「你也該走入人群了?」

  「啊?」走入人群?

  「一直窩在家裡是不健康的,」他以不容置喙的堅定道,「就是缺乏人際關係才會這麼容易受騙。」

  「喂……」幹嘛往她痛處上踩?

  那傷口不僅還沒結痂,而且仍鮮血淋漓耶。

  「多交些朋友,對你准有好處,這個我不收你錢。」就像他當年遭逢喪妻之痛,也是在家裡頹廢了半年,每天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後來也是朋友將他從失志的狀態中拉出來,重新整理自己的人生挽救差點倒掉的事業。

  良友,是很重要的!

  「……」他叫她去打工,還「不」收錢,難道她還要感謝他嗎?

  他還說要她多交朋友……

  想到「朋友」這兩個字,她就不免要瑟縮。

  一直以來,她都是孤單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交朋友,朋友之間會聊什麼話題她也不清楚。

  她窩在自己的殼很久了,覺得這樣過生活讓她很安心,她也打定主意以後不要妄想交什麼男朋友或結婚,跟她的球球過一輩子才是最適合她的選擇,可是這個男人要她交朋友……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早上八點半上班,我最晚八點會出門,你自己斟酌好起床時間。」

  「啊?」決定了嗎?打工的事就這樣決定了嗎?

  她沒有說好吧。

  「可是……」

  他看了下表,「十一點了,你該上床睡覺了。」

  「我平常都過凌晨一點才唾。」她回。「那個打工……」

  「這樣你會爬不起來,快去睡覺。」他不管她答應與否,就將人推向房。「啊,喂……」忽然,物品落地聲傳入兩人耳朵。

  兩人不約而同視線齊往地板,集中處躺著一把粉藍色美工刀。

  那是剛才楚翌莘被推著走時,一個不慎從她手中掉落的。

  楚翌莘慌忙撿起,兩手合握貼在胸口。

  「你帶美工刀幹嘛?」

  「呃……」楚翌莘眼神遊移。

  見她渾身戒備,徐風恍然,「你怕我會對你怎樣嗎?」                                                                                       「呃……」楚翌莘尷尬的僵著小臉。

  「進去睡覺!」他吼。

  楚翌莘一溜煙衝入房,用力將門關上並上鎖。

  被他發現了,怎麼辦?他會不會生氣啊?

  正胡思亂想著,門外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

  「美工刀沒屁用,下次記得帶電擊棒。」

  接著,她聽到篤實的腳步聲離去。

  為什麼美工刀沒用?

  她納悶的推出刀片,往自個兒的手腕戳去一一

  「啊!」她痛得叫喊一聲。

  「怎麼了?」徐風急奔回來問。

  「沒、沒事。」她怎麼好意思說她以身「試」刀,還戳出了個小洞呢。

  「沒事不要亂喊亂叫。」徐風沒好氣的走開。

  楚翌莘將美工刀丟上床頭櫃,抽出面紙擦掉傷口的血。

  還好只是個小傷口,冒出一點點血珠就止血了。

  一屁股坐上床,環顧四周的陌生環境(還好她有帶她自己的枕頭跟被子),要她這個夜貓子在十一點就上床睡覺會不會太強人所難?

  但在他的嚴格限制之下,除了上床睡覺好像也沒其他事可做,她無奈的歎氣躺上床。

  就算被強逼去打工,她也會被當成是空氣般的存在吧,就像在學校一樣。沒有人會喜歡她的……關燈的房間,就算睜眼也是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不知怎地,眼眶又濕濡起來,淚水自眼角汩出。

  不能再哭了。

  她告訴自己。

  她得振作,要不然,鄰居就會一直給她關心,一直怕她出事,強硬的照顧她的生活狀態……楚翌莘忽地一骨碌爬起來。

  他的做法像不像她朋友?

  給予關心、給予照顧,還給予幫助……

  天啊!他是她朋友?

  他是她朋友了嗎?

  她驚喜的掩嘴。

  她有朋友了嗎?

  那個樣樣事事算得很精,什麼都要收錢的男人……一想到「錢」字,她又垂下雙肩。

  他叫她去打工,不僅沒提到薪水,還說什麼不收她錢,換言之,她工作就是付給他的酬勞嘛。

  她不是朋友,她是客戶,還是那種不被當成客戶尊重的客戶。

  她真傻,剛才還一股勁兒的高興什麼呢?

  她拉起被子高舉過頭。

  不想了不想了,睡覺睡覺!

  「我好了。」穿戴整齊的楚翌宰來到客廳,對著正在看報紙等她換好衣服的徐風道。

  徐風毫不客氣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你貞子嗎?穿寬袍,還披頭散髮要跟我去上班?」

  「我沒有打工過不知道要怎麼穿,我平常都穿這樣的,而且我頭髮有梳理整齊的。」什麼披頭散髮?胡說八道!

  「去換你約會時的衣服。」

  「啊?」

  「還有把你的頭發起來,要不然就用個髮箍或髮夾夾。約會時打扮得那麼漂亮,跟我出門就這副鬼樣,想找死嗎?」

  「呃……」在他凌厲目光瞪視之下,本想反駁的楚翌莘只好指向門口,「那些東西都在我家。」

  「那就去你家換。」他毫不囉唆的起身。

  她為了約會在網路上購買了數件典雅的套裝,看到這些衣服心頭難免沉重,可是想到外頭那個凶神惡煞,她還是乖乖把衣服給套上。

  她一邊順著頭髮一邊走出臥室,他走來接過她手上的髮柬還有略亂的馬尾,五指當梳,很快的就將她的長髮梳順,了個漂亮的中低馬尾。

  她訝異他的順手,猜想他會不會常這樣幫老婆綁頭髮。

  「這個要付錢嗎?」她問。

  得到的回應是頭頂巴掌一枚。

  「痛!」

  「走了,要遲到了。」

  她搗著痛痛的頭頂,貝齒咬著哀怨的跟在他後頭。

  徐風的公司離他們居住的公寓並不遠,開車不到二十分鐘就可抵達。

  公司位於一家舊型大樓的五樓,裡頭坪數約莫只有二十坪而已,主要分隔成兩區……員工辦公室跟徐風的個人辦公室。

  公司的員工有三女兩男,都三十五歲以上,不是已婚就是單親,據徐風說都是二度就業,楚翌莘剛一踏入就有種格格不入感,除了她小他們至少十歲,從不曾進入職場的陌生也讓她心怯。

  「這是新來的打工人員,叫楚翌莘,」徐風對大伙喊道,「多多照顧小妹妹。」楚翌莘拉開失措嘴角,尷尬的點頭微笑。

  大學畢業之後就不曾同時認識這麼多人,在同一個空間長時間共處,讓她有些害怕。

  其他員工均熱情的上前來打招呼,並輪番自我介紹。

  三個女人分別為……今年已經五十七歲,升格當祖母的張家琪,四十二歲,原為家庭主婦,小孩大了出來賺外快的顧少芬,跟三十六歲的單親媽媽葉芸心。

  兩個男人則是……四十五歲的劉承強跟五十一歲的史永京,兩人都是前公司裁員跟破產,失業超過半年才在這找到工作。

  「還有把你的頭發起來,要不然就用個髮箍或髮夾夾。約會時打扮得那樣才漂亮。」

  「家琪是客服專員,你就跟著她。」徐風為她騰出張家琪努邊的座位。

  「你好,多多指教。」張家琪的嗓音低而柔,十分溫潤。

  「你好。」楚翌莘有些羞澀的點頭回應,「請問我要做些什麼?」

  「你跟家琪一樣接電話。」徐風道。

  「接電話是要做什麼?」楚翌莘問。

  一旁有人忍不住失笑,是單親媽媽葉芸心。

  「接電話就是接case啊,」葉芸心挑了挑眉道,「妹妹,你該不會沒出過社會吧?」楚翌莘有些尷尬的笑笑,「我第一次出外上班。」

  「哇,真好命!」葉芸心誇張的喊。「我十六歲就出外打工了,真想像你一樣,有爸媽呵護,都不用上班。」楚翌莘聞言臉色有些蒼白,徐風想解釋,楚翌莘搶在他之前開口,「不好意思,我沒什麼經驗,還請多多指教。」徐風轉頭看她,楚翌莘搖搖頭,希望她別把自己的事給說出去了。

  徐風明白的微點了下頭,暫不作聲。

  「芸心沒惡意的。」張家琪笑道,「她從小就靠自己賺錢養家,所以講話會比較苛刻一點,心不壞啦。」

  「家琪姐,你說我壞話!」葉芸心生氣的手指著張家琪。

  「你幹嘛妹妹剛來上班就給人家下馬威?」張家琪白她一眼。

  「我就直腸子咩。」葉芸心雙手環胸,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好了,時間到了!」徐風拍拍手,「做早操。」

  「早操?」楚翌莘困惑眨眨眼。

  「每天上班前十分鐘都要做早操。」張家琪帶領楚翌莘來到眾人排排站的空處,「跟著我們做就好。」

  「喔。」徐風按下體操的音樂,大夥一起喊著口令。

  楚翌莘有些無措的跟上。

  張家琪是個和善的阿嬤,活潑開朗好相處,她主動拉著楚翌莘的手轉來轉去,讓離開國小就沒做過體操的楚翌莘覺得有趣極了。

  做完體操,徐風開始分派今天的工作。

  搭徐風的車子上班時,徐風跟她提過他們的工作內容。

  原來他們幾乎接受各式各樣的服務工作,派報,到遊樂圜、新開的店穿人偶娛樂客人,居家打掃,幫忙搬家、臨時看護、找尋失蹤寵物、代買商品、排隊……等等,主要都是短期臨時工。

  有些比較特殊的則是徐風負責,譬如上回他幫某位酒店小姐尋找能勾引男人又不低俗的內衣、制定追求女友計劃、搞定求婚……內容可說是包山包海,想得到的都可以找他們幫忙:

  「那我接電話是要幫接case嗎?」當徐風幫她拉來一具電話好讓她使用時,楚翌莘又問了一次。

  「對。」徐風趴在辦公桌下,將插頭接上。

  「什麼樣的case都可以接?」

  「殺人放火接不接?」徐風反問。

  「……可以嗎?」

  徐風直接從她後腦杓巴下去。

  「接啊,你去執行!」他瞪她一眼。

  幹嘛又打她的頭啦!楚翌莘扁起了嘴。

  她只是問問嘛,聽他說的工作內容豐富,誰知道是不是還在暗中幹殺手金間況且他的體格當殺手感覺還挺適合的,那天他扁程明培的手勢多俐落乾脆啊,一整個專業來著。

  「不知怎麼應付的就轉到我這邊來。」一旁的張家琪道,目光是看著女兒般的溫柔。

  「謝謝。」楚翌莘幾乎要感動得淚盈於睫了。

  電話機的插孔才接上線,鈴聲就響起了。

  「我先示範給你看。」張家琪接起電話,「便利屋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徐風將一本客服手冊放到楚翌莘面前。

  「先把客服的要項記好。」徐風指著琳琅滿目的注意事項,接著翻到空白頁,「客人的交代記得記錄下來,家琪會教你的。」

  「喔。」她點頭,面上有著面對新工作的忐忑不安。

  「沒什麼難的,嘴巴會講話的都做得來。」

  「可是我不太會講話耶。」楚翌莘急道,視線跟著徐風轉。

  這裡就跟徐風最熟了,所以即使知道他的兇惡,下意識還是會想找他求救。

  她的回應讓眾人笑開了。

  「呃……呃呃……」她無措的看著大家,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有我在,」張家琪握住她的手,「應付不來的就轉給我吧。」望著張家琪溫柔的臉龐,楚翌莘心頭的緊張不由得卸了幾許。

  「好,那請多多指教。」她用力點頭,一個不小心直接撞上桌面。「啊,好痛!」大伙又是哄堂大笑。

  「白癡啊!」葉芸心在嘴上暗暗碎念著。

  「你白癡啊!」徐風橫了楚翌莘一眼。

  楚翌莘又難堪又委屈的扁起嘴。

  「還好吧,不痛吧?」張家琪摸摸她的頭,「不用緊張,有我在,不用怕。」

  「嗯。」她抿著嘴,笑了。

  聽到徐風罵楚翌莘白癡,葉芸心嚇了一跳,彷彿自己的自言自語被聽見了而心驚。

  仔細一看徐風的神情,雖然是瞪著楚翌莘,但那嘴角是微微翹著啊,根本是在打情罵俏吧。

  葉芸心惱怒的咬牙。

  這個女孩……這個女孩是她的情敵啊!

  不知道已經被列為敵人的楚翌莘沒好氣的拿起客服記錄本,翻至客服要項頁,一項一項的仔細閱讀。

  上頭寫滿了基本的應對之道,第三頁開始則是記錄頁。

  沒上過班,第一次有「工作」還真是讓她挺提心吊膽的,不過這邊的人似乎很好相處,可能是年紀比她大上許多,將她當成小妹妹看待,尤其她身邊年紀可以當她媽媽的張家琪,對待她的態度也像媽媽一樣,害她有時都忍不住想跟她撒起嬌來。

  她已經忘了撒嬌是什麼感覺了,父母過世之後,她就沒有可以撒嬌的人了,可是張家琪人好好,對她好溫柔,說話都輕聲細語的,還會握著她的手鼓勵她。

  張家琪的手掌心有些粗糙,當她握著她時,更讓楚翌莘感受到彷彿被母親寵愛的溫暖。

  她覺得來這邊打工,好像沒想像中那樣糟,她也沒被當成空氣,大家都對她很好,甚至史永京帶點心回來時,連她的份也記著了。

  嘴咬著甜甜的點心,她覺得好開心。

  她想她晚上回去的時候,也要去買些甜點,明天帶來給大家吃。

  辦公室內大都只有負責接電話的她跟張家琪,還有躲在辦公室內不知在忙啥的徐風。

  她的腦袋沒什麼空閒去裝其他的事務,她得把應對的技巧記上,除了接case的電話有時還會接到抱怨電話,更讓她驚異的是竟然還當了人家的心靈導師了。

  「當你接到這種來抱怨訴苦的電話時,」張家琪指著電話的按鈕道,「你得先聲明是要收費的,費用的計費方式要再次告知,雖然我們網站都有寫明,不過再次口頭聲明,萬一將來有糾紛在法律上才站得住腳,等確定對方接受就按這個按鈕,就進入計費模式了。」                                                                                       「喔。」

  「現代人壓力很大,跟認識的人訴苦有的會覺得不好意思,或好像示弱沒面子,反而跟陌生人能侃侃而談,有趣吧?」她點點頭。

  「公司還有網站?」楚翌莘好奇的問。

  「對啊,網站是老闆在管理的。」張家琪指指後方「他在辦公室內的時候,通常都在忙網站的事。」

  「我還以為他在偷懶休息。」反正他鎖起門來,在幹啥都不知道。

  「哈哈……」張家琪朗聲笑,「對了,你怎麼會來這打工?」                                                                                       「呃……」她是被強迫帶來的,可以照實說嗎?

  而且,她的打工還沒薪水可領呢,因為這是大老闆怕她「想不開」,所以硬要她出外工作結交朋友,算是一種……「善行」吧。

  她真後悔昨日沒頭沒腦的在馬路上發起呆來,讓徐風執著的認為她就是想自殺!

  她真的沒有嘛!

  況且她死了球球怎麼辦?

  就算她真的難過得恨不得想去死,但只要想到有個球球為了保護她,肋骨跟腿斷裂,躺在醫院休養,她死也要撐著口氣活下去。

  但那個男人根本聽不進去。

  與他爭論無效,警察還說最好有個人陪在她身邊比較好,於是他就接下了這任務一一她知道他會收錢的啦,便利屋老闆咩,樣樣事事都嘛要收錢的,她都很清楚的。

  可是當認識了這些員工後,她一改一開始的不情不願,心底甚至還有個聲音告訴她,或許,他就是知道這裡的人都會包容她、接納她,才把她帶來打工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浮起這樣的直覺,可若再仔細回想他從昨日開始的言行舉動……應該是從一開始他就是用讓人不太能理解的態度在對她好。

  她恍然明白,徐風,是真的關心她的。

  因為他很強橫鴨霸,所以讓她忽略了這點,就算她是個有錢可賺的客人好了,他也花了太多心恩在她身上了,不僅是生活起居,連心理層面都照顧到了耶。

  所以,他其實是個好人呀!

  她震驚的發現此點。

  他是第一個主動對她好的人耶。

  她吃驚掩面。

  「翌莘。」張家琪輕喚神遊太虛的楚翌莘。

  「啊啊……什麼?」回神,發現張家琪正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她,楚翌莘不由得小臉微紅。

  「在想什麼?」張家琪充滿興趣的問。

  「沒、沒事。」怕被識破心事,她慌張搖頭。

  「你還沒回答我你怎會來這打工?」

  「啊……喔……就……時間很多,所以來打零工。」她帶過真實原因。

  「我看你條件很好,又年輕漂亮,應該很好找工作啊。」張家琪想公司同事幾乎都是二度或是三度就業,故年紀都不小,說難聽點就是很難在外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楚翌莘條件明顯優異他們許多,犯不著來「養老」吧?

  「你剛說什麼?」她用力握上張家琪的手臂。

  「我說你應該很好找工作。」她幹嘛道麼激動?

  「不是,前一句。」楚翌莘水眸閃著異樣光芒。

  「條件很好?」張家琪微蹙著困惑的眉。

  「後一句。」最關鍵的那一句啊!

  「年輕漂亮。」

  「對對,這一句。」楚翌莘一臉興奮的猛點頭。

  「怎麼了嗎?」她指她「年輕漂亮」,這話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啦,第一次有人說我漂亮。」她忙又解釋,「我知道是客套話,不過聽了還是很高興。」她開心嬌羞掩面。

  「我不是說客套話,沒有人說過你漂亮?」怎麼可能?

  她搖頭。

  「老呢?」老闆既然跟她認識,應該提過吧?

  「他說我六十分。」楚翌莘嘴角忍不住揚起。

  「喔……」老闆會不會太過分,當面給人家打這麼低的分數,是要氣死小姑娘嗎?不過楚翌莘看起來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還很高興?

  張家琪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這個女孩,會不會太容易滿足了?

  「嘿嘿……」她難掩喜悅的拍著大腿。

  「他說你六十,那應該有九十吧。」張家琪估量徐風毒舌的程度,推敲真實分數。

  「咦?九十?」楚翌莘連忙擺手,「怎麼可能!他說我像貞子耶,還常罵我笨。」張家琪笑,「他這個人就這個樣,嘴巴賤了點,但人很好,像他開這間公司,都錄用像我們這種二度就業、或被裁員的,我們家裡若有什麼事,他第一個出手相助,要不是我女兒嫁了,一定想辦法把他抓來當女婿。」

  「我知道他人很好,不過……」她壓低音量,「有時真的好凶。」

  「呵呵……習慣了,就知道他是紙老虎。」

  「是嗎?」那種一戳就破的紙老虎?徐風?怎可能!

  「不信等著瞧。」張家琪眨眨眼。

  紙老虎?

  她好奇的轉過頭望向徐風的辦公室。

  他那個人是紙老虎?

  有可能嗎?

  辦公室大門忽然開啟,楚翌莘嚇了一跳,慌忙轉回頭,卻巳來不及,被抓個正著。

  「你偷窺我辦公室想幹嘛?」徐風站在她身邊,一手撐桌,可怕的氣勢籠罩著她,她嚇得都要發抖了。

  「我沒有啊。」她連忙雙手抱頭,就怕他又打她後腦杓。

  「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手機。」徐風對張家琪道。

  「好。」

  離開前,徐風握了一下楚翌莘的左肩。

  她不知怎地,覺得被他握過的地方起了異樣的感覺。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2 AM

  第六章

  工作了數天,聰明的楚翌莘很快的就上軌道。

  有教課的日子,她只上班半天,葉芸心提出質疑,徐風說她是來打工的,不用太強制。於是葉芸心偷偷跟其他員工抱怨徐風有大小眼,就連上廁所也不放過說她閒話的機會。

  「幹嘛跟個小孩子計較,都幾歲人了?」顧少芬個性大大例咧的,說話直爽,倒也不怕得罪人。

  「如果她跟我們拿差不多薪水,工作時間卻比我們少那麼多,那不是很不公平嗎?」葉芸心不滿的道。

  「那也是老闆的決定。」張家琪不以為然道,「你要是真不滿,就換工作吧。」得不到聲援的葉芸心不滿的嘟起嘴。

  「我看芸心是因為老闆喜歡翌莘在吃醋吧。」顧少芬直接說破葉芸心的心事。

  「你少亂講!」兩團紅雲飛上葉芸心的雙頰。

  「誰不知道你喜歡老闆,」顧少芬輕哼聲,有點落井下石意味。「可是人家老闆沒喜歡你。」

  「夠了!」葉芸心生氣跺腳。

  「少芬,別欺負芸心。」張家琪阻止還想繼續在口頭上欺負葉芸心的顧少芬。

  「這一場爭奪戰不知誰輸誰贏喔!」顧少芬根本不想打住。

  「少芬……有人來了!」張家琪聽見腳步聲。

  過一會兒,果然看見楚翌莘出現。

  「你們都在這啊。」楚翌莘笑靨甜甜。

  「來上個廁所順便聊聊。」張家琪笑道。

  中午休息時間嘛,總是要輕鬆一下。

  「我上個廁所。」楚翌莘進入女生廁所,拉開右邊那間。

  關門前,她又探出頭來,「對了,我有帶了一些點心,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吃?」

  「又讓你破費了啊?」張家琪笑問。

  楚翌莘紅著臉搖頭。「只是一些……馬卡龍。」

  「好耶!」顧少芬鼓掌,「那我等等泡紅茶。」

  「好。」楚翌莘笑笑關上門。

  「看!」顧少芬拐了葉芸心一肘子,「人家幾乎每天都買點心來,你吃人家的點心好歹也該嘴軟點。」

  「又沒人叫她帶。」葉芸心撇嘴。

  「那你也可以不用吃啊。」顧少芬翻白眼。

  「哼,不吃就不吃。」葉芸心屁股一扭,離開廁所。

  「好酸喔好酸喔,醋味好重。」顧少芬在鼻前猛手。

  「真的是。」張家琪白了就愛欺負葉芸心的顧少芬一眼,一起離開廁所。

  「靠!上衣忘了帶。」在架子上摸了個空,徐風臉都綠了。

  過去家裡只有他一個人,洗完澡別說穿戴整齊了,他還常是裸體出浴室的,現在多了個女人,啥都得注意小心,不幸中的大幸是,至少他沒忘記帶內褲。

  是個男人就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這是他家啊,有啥好怕的。

  人走到門口,手放上門把,又縮了回來。

  楚翌莘那傢伙據他所知,長這麼大沒談過戀愛,寶貴的「初戀」就是獻給程明培那王八蛋,初吻也是給了那混帳,還好交往時間不夠長,身體還沒給……不過也差一點點了,換言之,那個女人這輩子大概只在電視或照片上看過男人的裸體,真實世界應該還沒有經驗。

  她會不會嚇得落荒而逃,打死也不敢進入他家?

  他要不要圍個浴巾出去?

  可是男人把浴巾圍到胸口,真是他媽的娘,這種蠢事他幹不出來。

  「徐風!」在他舉棋不定的當頭,楚翌莘在外頭拍門了。「你洗澡溺死在浴缸了呀?快出來,我要上廁所。」這屋子壞就壞在浴室只有一間,馬桶就那麼一個,他單身一人當然沒差,但多了一個沒有關係的女人就有差了。

  「徐風!」楚翌莘狂拍門,「好了沒?我要上廁所啦!」徐風磨了磨牙。

  今日,就讓那個小處女「增廣見聞」好了。

  他開了門,還以為會瞧見一張震驚的面孔,怎知楚翌莘竟是直接把人給推出去,浴室門當著他的面砰然關上。

  他呆然。

  馬的咧,是不是應該要尖叫一下,表現一下純真少女的正確反應?

  這下換他不爽了,一手撐著牆,等著她出來。

  終於解放的楚翌莘大鬆了口氣,洗手開門,一具肉牆就擋在她前頭。

  「你幹嘛?剛洗澡沒上廁所嗎?」

  喂喂喂,他沒穿衣服耶,沒有反應的嗎?

  心頭的不悅正要脫口,楚翌莘水眸瞪大了。

  「你沒穿衣服……」

  很好,尖叫吧。

  「不會冷嗎?」好歹她還穿著長袖呢。

  扶牆的手差點滑下來。

  「馬的咧,你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體,好歹有點反應吧。」

  「你有穿褲子啊。」又不是真的脫光光。

  「就只一條褲子啊。」

  「我舅舅常在家裡只穿著一條內褲走來走去,而且還是三角的,早就見怪不怪了。」只穿一條內褲有什麼好稀奇的?

  「我不是你舅舅。」搞清楚。

  已經走到客廳,準備繼續看電視的楚翌莘回過身來。

  「所以呢?」

  敢情這女人跟他住了數天,已經不知道什麼叫防備了嗎?

  那他剛才在浴室裡頭演了數出內心戲,是演心酸的嗎?

  話說這女人經歷上次的事情,到現在還學不會防人之心不可無?

  還是她對他太放心了,認為他不可能對她伸出任何淫穢之手?

  身為一個男人,讓女人毫無危機感,也是種侮辱啊!

  這表示她沒將他當男人看!

  徐風火大的挺起厚實的胸肌,展現健美的六塊肌,邁動筆直的雙腿,來到她面前,然後猝不及防的將坐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的她拽躺下。

  他伏在她上方,一腿還跨在她的右側,望著瞪著大眼,一臉呆滯的她,充滿惡意的道:「就算你尖叫,也沒有人來救你。」然後她張嘴,大喊:「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快來救我!」三條線直直自徐風的額上滑落。

  這個女人真的對他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

  他扣住她的下巴,俊臉欺近,離她不過五公分。

  「再叫我就強姦你!」

  那雙純然天真的眸在上次他故意恐嚇她時,還會嚇得驚慌泛淚,這會兒卻是張得大大的,純真得像個不解世事的孩童。

  「你不會的。」

  「啊?」

  「好啦,不要擋著我看電視!」她推擠他的胸膛,「快去穿衣服,等一下感冒沒有人理你。」他被看扁了。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表示她已經對他放下警戒,能以自然的態度面對他了。

  想到她第一天住來他家時還帶著美工刀想防身就讓他嘴角抽筋。

  小小的美工刀對於他這樣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根本毫無作用,圖的只是個心安,更別說角度取得不對,刀片還有可能直接縮回去。

  但,她對他安心,這對兩人之間的關係算進步還退步?

  「啊!在播了啦!我的全能住宅改造王,你快走開啦!」楚翌莘敲打他的肩。

  徐風翻了個白眼起身。

  走到房門口,他頓了下又回首,楚翌莘上半身前傾,貌似看得很專心。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將近兩個禮拜,他已經可以確定她不會有任何輕生的念頭,照理是可以放她回家了。

  可是啊,家裡多了個人,感覺還真的挺不錯的……雖然那傢伙在生理意識上沒將他當男人看。

  想想自個兒大了她八歲,歷盡滄桑的中年大叔了,而她因為長時間住在家裡,未受過社會洗禮,骨子裡有多處還像個孩子般的天真、單純。

  就守護著她吧。

  等到哪一天,出現一個與她適配的、真心喜愛她的男人,再將其托付……馬的咧,他又不是聖人,托什麼付!

  他怕她出事,硬把她接回家來照顧,怎知角色竟然整個扭曲了,他現在是像哥哥還是叔叔般的存在?

  她說她看習慣舅舅常只穿一條內褲在家裡走來走去,所以她一點都不在意男人半裸?!

  那個舅舅……被他遇到,一定讓他好看!

  在女生面前怎麼可以半裸!

  混帳東西!

  他火大的踹門入房。

  楚翌莘直到確定徐風已經進房,門也關上了,才敢轉過頭來.張家琪說過他是個紙老虎,不信的她一直暗中觀察,發現他還真是個只會虛張聲勢,其實內心柔軟如豆腐的紙老虎。

  他對公司內的每個員工都很好,若是家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皆義不容辭,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聽說葉芸心還暗戀他,張家琪恨認識時間太晚,不然就強搶回家當女婿,劉承強今年十五歲的女兒叫他等她長大……每天這樣研究著他、觀察他,她看待他的目光慢慢的有了轉變。

  前兩天他倒車時,手扶上她的車椅靠背,可能是看到什麼東西要確定,故人往她那邊過去了些,她在那瞬間心臟漏跳了一大拍,腦中躍出不好的預感。她發現自己在意……喜歡上他了!

  怎麼辦?

  她驚慌失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被他發現了,那將來的相處一定會很尷尬吧。

  萬一他因此疏遠她,跟她保持距離呢?

  在她心裡,她已經把他當成她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了,她一點都不想失去他啊。

  那就漠視吧。

  她決定把感情漠視,深深的埋起來。

  可是雖然心裡這樣想著,當他將她壓在沙發上時,她真是緊張到該怎麼呼吸都忘了。

  她很怕他看出她心中的想法,覺得她像個花癡,才故意大叫搞笑,怎知他的臉卻突然離她好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鼻息時,不該有的期待跳了出來一一他有沒有可能會吻她?

  還好那句一一「再叫我就強姦你!」讓她醒了過來。

  他只是在鬧著她,故意欺負她而已,但她的心已經亂了,只好拉電視節目出來救援。

  像她這樣一個平凡不出色,個性陰沉又沒有存在感,在他眼中跟貞子沒兩樣,分數只有六十的女人,怎可能受到一個大家都搶著要的男人的青睞呢。想想程明培吧,唯一一個注意到她的男人,是為了復仇而來。

  她歎了口氣,接著自嘲的笑了起來。

  暗戀一輩子,也是件美好的事,就讓她這樣一直一直維持下去吧。

  「楚翌莘。」走出辦公室的徐風朝她喊,「工作了。」

  「我在工作啊。」她雖然會跟張家琪聊天,但手上的活也沒偷懶,記錄都有確實寫著呢。

  「你要跟我出去工作!」他直接拉開她臀下的椅子。「家琪,公司交給你了。」

  「沒問題!」張家琪比了「OK」的手勢。

  離開公司,楚翌莘好奇問道:「我要做什麼?」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她可以做的。

  「做突襲員。」

  「突襲?打仗?」

  他低頭狠瞪,「你上戰場只能當槍靶!」

  吼,幹嘛這麼說得好像她很沒用似的!

  「不然呢?」她沒好氣的問。

  「我們去大吃大喝!」

  驅車前往的路上,楚翌莘才知道是要去做餐廳評監。

  「馬的,看你多幸運,還有免費大餐可以吃。」

  「……」又不是她巴著來的。「不然你自己去啊。」這男人三不五時就損她、氣她,她現在已經練就百毒不侵的鋼鐵之身,以前還會覺得心痛痛的,現在都可以直接回嘴了。

  「你白癡啊,自己一個去高級餐廳吃飯,不是太明顯了嗎?」                                                                                       「你臉上又沒有寫著「評鑒員」三個字。」她吐槽,「你看起來比較像去踢館的。」

  「馬的咧,我等一下買支雙截棍給你。」

  「那還要幫我準備一套黃黑色的運動服。」

  「我敢買你就敢穿?」他一臉認真的問。

  「咦咦……我……」他該不會真的要去買吧?「不對啊,要踢館的人是你耶。」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踢館了,都嘛是你在講。」

  「我順著你的話說而已啊。」她該不會自掘墳墓了吧?

  「你真是越來越欠扁了。」

  他抬起手來,以為他要打她頭的楚翌莘忙雙手護頭,人縮了起來。

  等了好一會兒,巴掌並未落下,她遲疑的鬆手抬眼,說時遲,那時快,頭頂響起「啪」的一聲。

  「好痛!」中計啦。

  「笨蛋!」他笑罵。

  楚翌莘扁起不悅的嘴。

  「我們快到了,」徐風指著前方一家外型裝潢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餐廳,「你要當情侶還是妹妹?」情侶?他真壞心眼,明明兩個人之間最不可能的就是扮演情侶了。

  「我覺得我們比較像仇人。」她道。

  「我今天才發現你有幽默感!」他轉頭瞟她一眼。「我沒那麼好心帶仇人上餐廳。」這工作的確本來他一個人就行了,帶著她不過是有著正當名目請她吃美食。

  好吃的食物也可以讓人心情愉快的,他希望她能一直保持開心的心情,把程明培的陰影逐漸驅離,這樣他才好進駐。

  「那我當遠方來的表妹好了。」她想著。

  「為什麼要加個遠方?」

  「這樣人家才不會覺得我們很不熟。」

  「我們有很不熟嗎?都住同一個屋簷下了。」她在說什麼鬼話?「你連我的裸體都看過了。」

  「難怪我這幾天一直覺得眼睛痛痛的,原來是長針眼了。」這傢伙越來越會跟他鬥嘴了。

  他又抬起手來,迅雷不及掩耳的賞了她頭頂一掌。

  「表妹,我們到了。」車子滑入空位,他拉起手剎車,「下車吧。」佈置華麗的餐廳是法式風格。

  乳白色菱格紋坐椅、紫色絲絨掛毯,水晶宮燈……彷彿進入豪華晚宴的會。

  楚翌莘這輩子還真是沒進過如此高檔的餐廳。

  她覺得自己跟《紅樓夢》的劉姥姥沒兩樣,小小頭顱好奇的左顧右望,滿眼驚喜,要不是走在她身邊的徐風直接以大掌扣住她的頭顱,要她像個貴婦一樣只准用從容的態度望著前方,一旁的服務生說不定都要掩嘴竊笑了。服務生為她拉開椅子,並將餐巾抖開,放在她的大腿上。

  這是一家很高級的餐廳呢。她想。

  服務生將menu翻開,放到她手上,開口詢問兩人,「需要我為兩位做介紹嗎?」

  「呃……」沒上過高級餐廳的楚翌莘不知所措的望著徐風。

  「不用,」徐風淡道,「請先給我們五分鐘時間。」

  「好的。」另一位服務生上前,替他們在水晶杯內倒了法國進口的氣泡水,再欠身離開。

  「我們要吃什麼?」楚翌莘小小聲的問,「都可以點嗎?」餐廳內已有兩三組客人,男的都是西裝領帶,女的都是華服套裝,身上的飾品閃亮奪目,這讓只著onepiece洋裝,唯一的裝飾是手腕上的表(如果表也可以算裝飾品的話)的楚翌莘覺得自己十分格格不入。

  在她對面的徐風倒是挺氣定神閒,明明身上穿的是牛仔褲跟休閒鞋,卻好像他跟其他男人一樣都是著昂貴手工西裝,頸上掛的領帶要價數萬元「點麻煩的東西。」

  「麻煩?」楚翌莘納悶眨了下眼。

  徐風淡瞟手足無措的她,「你是來做奧客、找麻煩的。」

  「我們怎麼可以給人家找麻煩呢?」她不以為然,這跟她的家教相淳。

  還以為只是來試試東西好不好吃而已,沒想到還要找麻煩。

  「這是工作,親愛的。」

  「我現在是你表妹耶,不應該叫我親愛的吧?」害她覺得心跳加速了。

  「你聽不出來這親愛的有諷刺意味嗎?小姐,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呀。

  「我從沒這麼想過。」她抿著唇,將臉埋進menu,免得被聰明的他看穿心事。

  還以為失戀之後要用很長的時間療傷,怎知才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就喜歡上他了。

  是因為朝夕相處的關係吧?

  如果他放著她不管,那她就沒有機會喜歡他,心底也不會這麼難過了。幹嘛對她這麼好?

  她是生是死,根本不關他的事啊。

  她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有任何可能。

  這聽來再正常不過了,但徐風就是覺得有股氣在胸口盤旋不去。

  她該不會還喜歡程明培吧?

  這女人在感情方面是張白紙,第一次替她染上色彩的男人必定是佔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即使他恐嚇威脅,並打算拿走她的錢。

  而他,卻怎麼也抹不掉那染透白紙的黑色。

  服務生過來,由於楚翌莘拿不定主意,故全交給徐風點菜了。

  徐風點了不少東西,令楚翌莘咋舌。

  「大中午吃這麼多好嗎?」這樣她下午一定會犯困的。

  「你真是小家子氣,親愛的表妹。」

  「……」她只是不認為自己的胃口有這麼大,「吃不完怎麼辦?」

  「就放著。」

  「這樣不是很浪費?」

  「要我幫你吃嗎?」他挑眉。

  「我帶回去做點心!」她輕哼了聲,撇頭。

  她嘟著嘴的賭氣模樣可愛,他情不自禁盯著那嬌俏面容不放。

  服務生送來餐前小點,精緻的白色骨瓷是日本有名的牌子,上頭銀色紋飾在白色盤子上顯得低調卻又難阻其光華。

  法式烤田螺的殼已去除,銀色叉子一叉便可入口,完全不用狼狽的在殼裡頭勾開,萬一一個手滑,可能要面臨田螺逃跑的窘境。

  抓准客人用餐速度,一項一項接續而上的餐點皆十足考慮了客人用餐時的方便,一開始給予楚翌莘的拘束逐漸消失,餐點精緻而量少,她每一項都吃光,沒有剩餘。

  「評點如何?」徐風問。

  「很棒啊。」楚翌莘滿意咧嘴,「東西好吃,氣氛好棒,燈光好美。」對面的男人她好喜歡。

  「嗯,很好。」徐風說著,放在桌緣握叉的手忽然往旁掃開,弄翻了桌上的紅酒,石榴紅的液體在白色桌巾上迅速蔓延開來。

  楚翌莘措手不及的驚呼,刀子掉落地上。

  一旁服務生立刻前來,扶正玻璃杯。

  「不好意思,得換桌巾。」說這話的服務生眼中沒有笑意,微帶著厭惡與不耐。

  徐風暗瞟了她胸口的名牌一眼,記下方宛楓三個字。

  「啊,我的衣服!」楚翌莘忽然發現紅酒滴到她的裙子上了。

  「麻煩你站起來一下好嗎?」方宛楓手執著餐巾道。

  「喔,好。」方宛楓口氣不好,而楚翌莘最怕這種人了,故膽戰心驚的迅速站到一旁去。

  方宛楓再叫來服務另桌的服務生,「你來幫忙。」大家手忙腳亂的幫忙,終於把餐巾給換了。

  被回原位的楚翌莘發現她的刀子不見了。

  「我的刀子……」她低頭找,「掉到地上了。」徐風招手叫來服務生,「請幫這位小姐拿把新的刀子。」

  「嗯。」服務生應了聲,拿了把新的過來。

  「不好意思。」楚翌莘歉然接過。

  好不容易一切似乎恢復常態,楚翌莘拿起餐巾擦拭裙上的紅酒痕跡。

  「你衣服沾到酒了?」徐風問。

  「一點點而已。」她話才說完呢,就看到徐風揚手,叫來一名服務生,以不悅的口氣,質問他們在整理桌巾時,竟然不小心把客人的衣服弄髒了。

  「不好意思喔。」方宛楓走過來,有些不客氣道:「紅酒是客人您弄倒的,這位小姐的衣服會髒掉,不是我們害的。」

  「我明明就看你們在換桌巾的時侯弄到她的衣服的。」徐風站起身來,怒道。

  見他們要吵起來了,楚翌莘連忙開口想解釋,「我這是……「你閉嘴!」徐風手指向楚翌莘,又指著服務生,「你想推托責任嗎?這就是貴餐廳的服務態度?」

  「先生,你是要來找碴的嗎?這明明就是你自己弄的啊!」方宛楓氣怒反駁。

  一位衣著多了件背心,應是主管階級的走過來瞭解情況。

  不知該怎麼辦的楚翌莘張著無措的嘴,每次她想開口,徐風就像後腦杓有長眼似的,立刻轉過來說:「你閉嘴!」於是她只好乖乖閉嘴,任由他們去吵了。

  這時,有個人充滿好奇的過來了。

  「翌莘?」

  楚翌莘詫異轉過頭,「舅媽?」

  一看到作風嚴厲的舅媽,楚翌莘的小臉立刻僵白。

  雖然成年後知道舅媽對她的嚴厲管教都是為她好,但畏懼的心並未因此有任何寬釋,一發現舅媽出現,雙腿立即併攏,就只差沒行舉手禮。

  「發生什麼事了?」舅媽凌厲的眸盯向她。

  舅媽有管尖尖的高挺鼻子,一張總是抿緊的薄唇、尖細的下巴,她的面容總讓楚翌莘聯想到卡通裡頭的嚴厲校長,就只差沒戴副貓樣眼鏡了.「呃……我……我跟我朋友來用餐,發生了點事情。」楚翌莘縮回怯懦的模樣。

  「什麼事?」舅媽質問。

  「就……就我的衣服滴到紅酒……」楚翌莘雙手緊抓著裙。

  要是被舅媽知道竟然因為紅酒滴到衣服,就跟服務生槓上,她一定會惱火的。

  要獨立自強,不可以帶給任何人麻煩!

  舅媽的警示無時無刻不在她腦海盤踞。

  「這位先生,」舅媽果然上前,直接進入徐風的視線範圍,「衣服滴到紅酒洗一洗就行了,有必要大呼小叫的嗎?」

  「你哪位?」徐風不悅道,「關你什麼事?」

  「我是這位小姐的舅媽。」舅媽以為徐風是想追求楚翌莘或是男友之類的,「請你不要再做讓我外甥女丟臉的事,否則我很懷疑你跟她在一起的資格。」

  「啊?」徐風蹙眉,「舅媽?」

  「呃……不是的,舅媽,他是我……」糟了,她可不能在舅媽面前說徐風是他表哥啊,「他不是我……」慘了,該怎麼辦啦?

  徐風回頭望向楚翌莘,眼神詢問舅媽身份真假,她一臉進尬的點頭。「舅媽,」徐風兩手握向舅媽的雙肩,將她移往別處,「這跟你無關,請不要插手,謝謝。」啊啊,他竟然直接叫舅媽走啊!

  楚翌莘嚇傻了。

  「你!」舅媽火大上前,「請不要在公共場合製造麻煩。」                                                                                       「我在爭取權益。」徐風向舅媽點了下頭,繼續跟服務生理論。

  舅媽臉色非常難看的瞪向楚翌莘,臉上明擺寫著……絕對不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楚翌莘百口莫辯,只能一臉懺悔樣的低頭。

  這時,出外辦事的經理回來了。

  發現餐廳內一陣吵雜,連忙進來瞭解情況。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不要吵到其他客人用餐,請跟我往這裡走。」經理舉手做了「請」的姿勢。

  「啊?往哪裡去?你是想把門關起來,欺負我們嗎?」徐風這是擺出無賴姿態了。

  楚翌莘手持著餐巾,很想裹在臉上當蒙面俠,誰都看不見她的臉最好。

  她心裡很明白這是工作,他們的工作就是要來當挑剔的奧客,來找麻煩的,但她萬萬沒想到會面臨如此丟臉的情景,更慘的還遇到舅媽。

  她真是要昏了啊!

  「當然不是了。」經埋以百分之百的職業笑容向對,「找們只是要顧及下其他客人的權利。」他轉過頭面向楚翌莘,「也請這位小姐一起過來。」

  「呃,喔,好……」楚翌莘連忙點頭。

  一直到進VIP室,楚翌莘都不敢抬頭看舅媽的臉。

  進了VIP室,自然又是一番爭論,最後徐風拿到洗衣費、餐券,以及這次餐飲的半價優待。

  徐風與經理「和解」的一握,對楚翌莘道:「我們走吧。」

  「可是不是還沒吃完?」她的小羊排才吃一半耶。

  「你要出去讓你舅媽抓個正著嗎?」

  要不是有舅媽在,他一定會出去把餐點吃完,不過那個女人一臉精明難搞的模樣,楚翌莘又很明顯超級怕她,還是先閃人才是上策。

  楚翌莘僚然一驚。

  她相信舅媽一定有滿肚子的教訓,等著發作在她跟徐風身上,尤其她還誤會徐風跟她有曖睞關係耶。

  人在餐廳裡,叫她怎麼解釋啊?

  還是事後再打電話好了。

  「不要!」她迅速搖頭。「我們走吧!」她斷然道。

  於是他們像作賊般偷偷摸摸出了餐廳,連經理要送他們出去都立馬被拒絕了。

  進了車子後,楚翌莘可說是大鬆了口氣。

  天啊,她這輩子還沒遇過這麼刺激的場景,她嚇得心臟都快停了。

  坐定後,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卻又猶豫起來。

  她得先在心裡想好該怎麼跟舅媽解釋,舅媽那人腦子很清楚,只要稍微有點前後不對文,就會立馬抓出來問個清楚明白,所以沒人敢在她面前說謊,除非心細如髮,否則一定被抓包。

  駕駛車子的徐風見她手拿著手機不打,卻在口中喃念有詞,他關掉廣播,就聽到楚翌莘念著:「……他是我老闆,我們是要突襲餐廳做奧客,那是工作,所以才刁難服務生……」

  「喂。」

  「幹嘛?」楚翌莘轉過頭來。

  「我怎麼都沒看過你舅媽?」

  「你為什麼要看過我舅媽?」邏輯是不是有問題啊?

  「你在我那邊住了快兩個禮拜了,從案件發生到現在,「喔,因為我沒跟舅媽他們說。」

  「為什麼?」

  他知道舅媽是撫養楚翌莘長大的親戚,照理發生事情,「又沒有怎樣,幹嘛要打電話叨擾人家。」都沒有人來看過你。」這太奇怪了吧。

  不是該第一個向他們報告的嗎?

  「如果真有怎樣,你還能講話嗎?」有聽過死人會說話的嗎?

  「反正又沒事嘛。」她聳了下肩,「打電話去說這些幹嘛呢?人家日子過得好好的,我又沒怎樣,就別去麻煩人家了。」

  「親愛的。」

  「我們工作不是已經結束了……」

  「我告訴你,人呢,就是在互相麻煩中建立關係的。」他語氣無奈。

  都把她帶在身邊這麼久了,她還學不會這一點嗎?

  「但造成人家的麻煩不好吧?會給人家製造困擾……」會被討厭的。

  「那又如何?」他冷哼,「你以為你自己一個人就可以過活了嗎?就抱著你的小狗?真發生了事,也沒辦法救你,萬一哪天你病到下不了床,誰帶你去看醫生?誰幫你餵狗?這些不都是麻煩?」

  「我是……盡量不要嘛……我這段時間麻煩你很多,我也很愧疚,你心裡一定也覺得這個鄰居真是麻煩啊,沒事搞出個強盜案件,還差點被車撞……」

  「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喔……對了,你有收錢的。」她六萬九的額度不知還剩多少喔?

  「我收了嗎?」

  「你不是說,等球球回來再一起算總帳的嗎?」他曾說過月結,等到月底她要給錢時,他又說等球球回來再一起算的耶。

  「不這樣說你會繼續住下去嗎?」

  「咦?」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知道你的規矩才這麼說的,誰會真的跟你算那種錢?你的不麻煩就是跟人算得清清楚楚,這樣你真的快樂嗎?」雖說他也很愛用錢來撇清人情,但這是看親疏遠近的,客人或不熟的當然算清楚,交情深的親友怎可能這麼計較!

  更何況,他可沒打算當她一輩子的鄰居。

  他剛說那話什麼意思?

  他沒有要算錢嗎?

  「我……」

  「你不也因為這樣,連個好朋友都沒有?」

  被說中痛處的楚翌莘低下頭。

  「不是……因為這樣的……」她囁嚅。

  「不然是怎樣?」他語氣不悅詰問。

  楚翌莘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那麼凶,抓著裙子的手心不由得冒出了汗水。

  「我沒有朋友……是因為我本來就沒有朋友……」

  「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交朋友,我不敢主動跟別人講話,我怕人家……會討厭我……」徐風詫異的轉頭看她。

  「你以前出過什麼事?」

  她驚慌的抬眼,四日相接時又迅速低下。

  她怎麼說出來了?

  萬一他知道她讀書的時侯都被人欺負,會不會像舅媽說的,因為她的態度、言行有問題,所以人家才會看她不順眼,萬一他也這麼想,會不會討厭她?

  她小學時的綽號叫「泥娃娃」,因為她跟那歌詞內容一樣,有眼睛鼻子嘴巴,但不會說話,也沒有爸爸跟媽媽。

  她常一身泥回家,因為她是「泥娃娃」,所以小朋友都會丟泥巴在她身上……她靜默不語,不安的小手互扭,徐風彷彿又看到剛認識時的她,眼神常處於驚慌狀態,一緊張兩手就交纏在一塊兒。

  她已經很久沒這樣了,問題一定是出在舅媽身上。

  她一看到舅媽,就像做錯事的孩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可見那婦人對她必定十分嚴厲,那些什麼不可以帶給人任何麻煩的理論,必定也是舅媽硬是烙在她心上的。

  「我現在嚴格命令你,把你舅媽教你的那一套給丟掉,從此以後聽我的就對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說到舅媽去?

  「因為……」

  楚翌莘的手機忽然響了。

  「舅媽?!」她差點尖叫,「慘了啦,都是你啦,我還沒想好一個完整的台詞跟她解釋……你幹嘛?」他竟然把她的手機搶走了?

  「喂,舅媽。」

  他不只搶走還幫她接電話……

  「還我啦!」楚翌莘怕被舅媽聽到,音量壓得低低,雙手揮舞想搶回手機。

  徐風見狀,乾脆移到左手去接聽。

  「我?對,就是剛剛你在餐廳看到的……對,說的沒錯,但我們不是在找麻煩,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不,你誤會了,我們是餐廳的評分員,本來就是來考核餐廳的服務與餐點的……嗯,對,就是如此。你不用擔心,翌莘從未給任何人帶來麻煩,但她剛才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是什麼?當然是因為她不會找碴,害我只能孤軍奮戰……」什麼叫她不會找碴,因此害了他?

  天哪,舅媽聽到不知會怎麼說?

  「對,所以以後也請你不要找麻煩……你沒有找麻煩?你剛在餐廳直接說翌莘跟我交往很丟臉不僅失札,而且還害我的工作差點出問題,這不叫麻煩嗎?麻煩你以後先弄清楚狀況,不要直接開罵,這才是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困擾……好,我接受你的道歉,那就先這樣了。」他將手機丟還給一旁「挫」著等的楚翌莘。

  「喂?」楚翌莘急急接起電話,「舅媽……掛了?你……」指著他的纖手抖得不成樣,「你怎麼這樣跟我舅媽說話?」

  「我實話實說。」

  「她有沒有說什麼?」等一下她得趕快打電話跟舅媽道歉才行。

  「她跟我道歉。」

  「道歉?」怎可能?

  「她差點妨礙我們的工作,當然要道歉啊。你舅媽這點還算不錯,明事理。」稍微加了點分數。

  她有種?陝要昏倒的逆。

  「她叫我以後要好好照顧你,所以從今天開始你的人生指導老師就換人了,要乖乖聽話,聽到了沒?」楚翌莘望著一臉這麼做彷彿是天經地義、似乎是上天賦與使命的他。

  「你是不是在……同情我?」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3 AM

 第七章

  她竟然這個時候才想到這個可能性。

  以前他說他有收錢,所以她當自個兒是他的客戶,但因為他對她的設想與關心實在太多,於是偷偷的將人家歸納在好朋友那個位子,但現在她恍然大悟了,他是在同情她。

  同情?!

  她是連續劇看太多嗎?

  同情是啥鬼!

  徐風怒而在紅燈前踩下剎車,車子大大的搖晃了一下,楚翌莘差點一頭撞上前方的置物箱。

  他抓過她的肩膀,將驚魂未定的她扳過來面向他。

  「你……」他忽然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猛地將纖肩更往前拉,乾脆俐落的直接印上她的唇。

  就不信都直接以行動表示了,她還會誤會他是在同一情她!

  長睫眨了眨、再眨了眨、再眨了眨……

  「?」她吃驚大喊。

  「叫屁!」他一臉惱怒瞪著很懂得煞風景的女人。

  「?」她又再叫了一次。

  「馬的咧,你尖叫娃娃嗎?」

  「?」她的腦袋跟嘴巴完全兜不起來了。

  他剛是不是親她?

  他剛是不是親了她?

  他剛是不是親了她呀?

  她伸出顫顫纖指,抵上他的唇。

  「欽?」這個唇,剛是不是吻了她?

  從她的表情很清楚的知道,她的腦袋中風了,語言功能失去,所以只會「」。

  他張口含進手指,牙齒磨上第二指節。

  「啊!」她痛得迅速收回手來。「我剛是不是打瞌睡了?」                                                                                       「打瞌睡?」

  「我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她偷覷了他一眼,「沒事,呵呵……」她乾笑,「沒事。」她剛一定是不小心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朝思暮想的夢,夢到奇怪的對話,夢到不可能會發生的情節……剛才的一切,只能這麼解釋了吧。

  不過,美夢真是易醒呢……

  「楚翌莘。」他冷聲喊她。

  「嗯?」

  轉頭就見他手抬起,以為他要巴她後腦杓的她,雙肩迅速縮起,怎知他手卻是「貼」上她的後腦杓,再將她的臉朝他拉近。

  她還沒醒嗎?

  要不怎麼他又吻她了呢?

  可是這感覺好真實,他掌心熨貼著臉頰的溫度,唇上的輾轉、濕潤的舌尖……她情不自禁閉上眼,粉唇微張,迎接軟舌入內……突然其來的喇叭聲將她驚醒。

  「別管。」徐風依然箝制她的頭顱,將急著想一芳甜的舌餵了進去。

  她恍然發現,這不是夢。

  一整個下午,楚翌莘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腦子一片混亂,做啥都不太能專心。

  「翌莘,你還好吧?」張家琪關心的問,「臉好像一直都紅紅的,該不會感冒了吧?」

  「呃……沒、沒事……」她尷尬的忙找事做。「我把今天的記錄整理一下……啊,我去泡個茶,去煮個咖啡。」按下自動煮咖啡機的開關,楚翌莘又進入恍神狀態。

  她親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嗎?

  有可能嗎?

  還是說,他因為同情她所以親她呢?

  不過同情好像不會親人喔……

  所以那是……

  「啊!」她的腦袋瓜猛然被巴了一掌。

  「發什麼呆?你的咖啡都快涼了。」

  一聽到徐風的聲音,楚翌莘像剛才有顆炸彈突然掉落在她腳前,嚇得整個人都要貼在櫥櫃上了。

  見她像只受驚的小鹿,徐風又好氣又好笑。

  這女人就是藏不住心事的那型,他的一個衝動,讓她到現在心情還平復不了。

  真是太單純了吧。

  「剛寵物醫院打電話來,說球球可以出院了,問我們幾點方便過去接。」

  「寵物醫院?」聽到球球的名字,楚翌莘腦子清醒了。「為什麼是打電話給你,不是給我?」

  「當初是我送過去的,留的是我的電話。」

  「喔,那我們幾點可以過去?」

  「下班就可以了,我跟醫生約六點。」徐風擅自將她的咖啡倒入自己的咖啡杯。

  「喂,那是我煮來要自己喝的。」她抗議。

  「不會再煮一杯嗎?!」

  「那你幹嘛不自己煮?」

  「幫煮一杯咖啡是會死嗎?你這個人出生是不是忘了帶良心?就跟你那隻狗一樣,竟敢咬救命恩人!」

  「以後應該不會再咬你了。」應該吧……楚翌莘按下按扭,重新再煮一杯咖啡。

  「想咬我,」他哼哼兩聲,「根本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有養過寵物嗎?」她好奇的問。

  「沒有。」

  「是喔。」

  「我只養過杜賓犬。」

  「那不就是寵物?」還說沒養過。

  「那是看門的,體型夠大也夠凶,不像你家那隻,一點用都沒有!」杜賓犬的凶狠可是有名的。

  「可是球球很貼心啊!」不管她傷心或高興,都能感受得到呢。

  「哪隻狗不貼心啊?」

  「球球會趴在我的膝蓋陪我看電視!」

  「我那只也會趴在我膝蓋看電視。」

  楚翌莘想像著一隻身高將近七十公分,體重三十公斤以上的狗躺在他膝蓋上的情形。

  就算他長得再魁梧壯碩,那場景還是很好笑。

  「……」她撇嘴,「狡辯。」他就是一定要在嘴上贏她啦!

  「事實勝於雄辯。」

  「那那隻狗呢?」懶得跟他辯。

  「都說是看門的,當然是在老家看我爸媽的門啊。」

  「那根本不是你養的嘛。」就知道他只會狡辯啦!

  「大型犬當然要給足夠的空間奔跑,在公寓養大狗是虐待。」                                                                                       「那你還叫我養大型犬?」哪有人這樣兩種標準的?

  「你可以搬到鄉下去養老,反正你的生活過得也跟退休老人差不多。」

  「我住在你家對面是有這麼礙你的眼喔?」他這是想趕走她,所以叫她去鄉下養老嗎?

  還是只是在開玩笑的?

  她沒有自信,所以她沒有辦法判定。

  「我有這麼說嗎?你要不要檢查一下有沒有被害妄想症?」她如果搬到鄉下去,他當然也會跟著一起去。

  什麼叫做被害妄想症?

  明明是他叫她搬去鄉下的,現在又說得好像她聽錯的樣子。

  該不會她問他是不是親過她,他也會說是她犯了自作多情症,做白日夢,根本沒那回事?

  「你才要檢查一下是不是得了沒錢會死症,一天到晚錢錢錢,銅臭味超臭的。」她覺得惱火的嗆了回去。

  「最好你沒錢還可以窩在家裡當奼女!」他指著咖啡壺,「你的咖啡煮好了,要打混多久?下次一杯咖啡收你五十塊。」

  「樞門!小氣鬼!」楚翌莘火大的端起咖啡回座。

  才剛坐下,徐風冷不防拍了桌,讓她嚇了一跳。

  「糖包跟奶油球沒拿。」

  大掌放開,果然是她習慣的一包糖加兩顆奶油。

  「喔……」他貼心的舉止讓小臉又忍不住紅了紅。「謝謝。」真搞不懂這男人到底是體貼還是討人厭,就是這樣反反覆覆的讓她心更亂了。

  啊……討厭鬼啦!

  坐在楚翌莘對面,正在抄寫喜帖的葉芸心臉色可不好看了,她一直盯著雙頰微染紅暈的楚翌莘,兩邊嘴角往下撇。

  「楚翌莘,」葉芸心總是連名帶姓叫她,「你有男朋友嗎?」楚翌莘轉過頭來,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了,「呃……沒、沒有。」回答的時侯,她忍不住想知道徐風會不會有什麼反應,但他只是翻鬩著客服記錄,半聲不吭。

  他沒否定沒抗議,是不是中午的那一段,真的是她在做夢啊?

  她的心整個往下墜了去。

  「我侄子很想找個女朋友,我介紹你們認識好不好?,」                                                                                       「咦?」驚愕的楚翌莘下意識望向徐風。

  她幹嘛看著徐風?她是希望徐風阻止她嗎?葉芸心看了更是不爽。

  察覺到她的注視,徐風移眸回視,楚翌莘心頭一驚,連忙將臉轉正。「那個,我……我……我還不想交男朋友,不用為我費心,謝謝。」聞言,徐風黑眸微魅。

  他默不吭聲,就是想知道楚翌莘現在的想法,從她的回應明顯可知,她還糾結於過去那一段,並不想踏入感情,也就是說,他被拒絕了。

  「我那侄子挺不錯的,在公家機關上班,經濟狀況很穩定。」葉芸心不放棄遊說。

  「芸心,你不要多管閒事,這傢伙很宅,不適合交男朋友。」徐風忍不住道。

  他已經夠坎坷了,前面還有一片由個叫程明培的混球製造的黑暗要突破,不要再增加他的阻礙。

  他為什麼說她不適合交男朋友?楚翌宰吃驚抬眼。

  莫非他也覺得,她還是孤家寡人比較好嗎?

  「我侄子也喜歡待在家,很適合呀。」葉芸心一頭熱的說,「女生年紀的增加速度比男生還要快,一眨眼就坐上三十,沒兩下人就四十了,都不曉得怎麼會突然變老的,要趕快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我沒……不用為我操心的,」楚翌莘表面笑著,大腿上的雙手已經捏皺了裙,「我沒有結婚……交男朋友的打算。」程明培的事果然讓她無法再接受愛情了?

  葉芸心瞧見徐風眼神複雜的凝視楚翌莘,心口妒意更甚。

  「你是獨身主義者嗎?」葉芸心像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鍥而不捨。

  「嗯……」楚翌莘點頭。「我覺得自己一個人比較……比較自在。」很好,這女人直接朝他的臉開了一槍,否定了他過去的所作所為。

  「好了,問這麼多幹嘛?」徐風一臉不悅,「芸心,你這不是下班前要交件?」

  「對啊。」蕖芸心應道。

  「那還不趕快寫。」

  「楚翌莘,我看你字也挺漂亮的,幫忙抄一下吧。」葉芸心直接分了一半給她。

  「你們兩個一起把喜帖寫一寫,不要再講話了,沒空給你們聊天的。」徐風板臉指示。

  「嗯。」楚翌莘連忙點頭,從筆筒抽出細字簽字筆,埋頭抄寫起來。張家琪瞟了嘴角微微勾起的葉芸心一眼。

  早在楚翌莘來打工的第一天中午用餐的閒聊中,她就有提到過她這輩子沒打算結婚,原因不明,態度倒是挺堅定,今日葉芸心突然提了個不存在的侄子,明顯是想說給徐風聽的。

  這個女人不想結婚交男朋友喔,老闆,你就省心吧。

  這才是葉芸心的目的。

  女人的心機喔……

  張家琪暗暗嘖噴了兩聲。

  回家路上,徐風看楚翌莘仍是一臉悶悶不樂,猜測她還是介意葉芸心提及了有關男朋友的事情,想到了程明培,心情受到影響,即便在公司內強顏歡笑,一離開了同事的視線,臉就垮下來了。

  她不需在他面前掩藏心情,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程明培那一段。

  兩人各懷心事,車廂內的氣氛沉重,絲毫無球球就要出院的喜悅。

  「嗯……」他清了下喉嚨,「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呆呆望著窗外景色的楚翌莘震驚莫名轉過頭來。

  「我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她急問,「為什麼?」他真的要把她趕走了嗎?

  「等等接球球回來,你就可以回你家住了。」球球需要人照料,她就不方便出門了。

  微張的小嘴呆愣了一會兒才有動作。

  「你的任務結束了。」所以他不再關照她了?

  「任務?喔,」他恍然明白。「有球球在,而且我確定你現在不會有任何輕生念頭,可以放你回家了。」或許把空間距離拉遠一點點,反而更能看清楚彼此。

  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又一起上班,黏接得太過緊密,所以她才一直不把他當男人,而是像舅舅一樣的親人,連他只穿著內褲也不會害羞。

  他左思右想,認為這是很大的關鍵點。

  所以既然已經不用擔心她了,那麼就讓她回家住,互動就能像普通的男女,不會讓她產生他是她親人的錯覺。

  馬的咧,他只大她八歲,還不足以當一個「舅舅」!

  「所以我要付給你錢了嗎?」她如神遊般打開包包,「我一共要付給你多少呢?」

  「我並沒有要收你錢。」

  「我錢包裡只有五千,先給你五千,」她將五張紙鈔放到雜物小箱上,「其他的我回去再給你。」

  「楚翌莘,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錢……」

  「啊!」她驀地大叫,從卡格內抽出提款卡,放到他大腿上,「密碼五三一二八四。」

  「這是要幹什麼?」她幹嘛拿提款卡給他?而且他剛才說的話她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付你錢,你娶我。」雙眸為著剛想到的好主意散發弈弈神采。

  徐風差點就撞上前方的名車屁股。

  「不是只要給你錢,你就什麼事都願意做嗎?那我給你錢,你娶我。」握著皮夾的手微微發顏。「裡頭的錢你都拿去。」這樣她就可以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小姐,你在說什麼鬼話?什麼叫做你付錢,我娶你?」她腦袋秀逗了嗎?竟然會提出如此可笑的「買賣」。

  「不是只要付錢,你什麼都願意做嗎?那你開個價,多少我都付,你娶我。」徐風火了。

  「你在想什麼,王八蛋!」

  「王八蛋」是直接朝她的臉上吼,噴了她一臉口水。「誰跟你說只要付錢,我什麼都願意做?誰告訴你我不挑的?誰告訴你我的婚姻也是公司的營業項目?誰告訴你的?」楚翌莘縮起肩膀,像縮回殼裡頭的蝸牛。

  「對不……起……」顫顫雙手拿回提款卡,放回皮夾裡。

  她只是找不到一個方法可以名正言順的賴在他身邊,當這個主意從腦中躍出時,她根本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衝動的抽出提款卡,打算「買」下他的人生。

  她知道的,當她搬回家後,她就會回復過往的生活,一個人起床、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網購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可以說話的對象,沒有可以吵架鬥嘴的對象……她很習慣這樣的孤單生活,重新回歸也不會有什麼大礙,照理說是這樣的。

  可是她卻不覺得開心,非常非常的不開心還有沉重的失落感。

  還沒開始回復原本的生活,她的心窩就已被孤單寂寞感給啃食了一個大洞,她多想伸出手過去,牢牢抓著他的手臂,問他……我可以繼續待在你身邊嗯?

  可是她沒有勇氣,她不敢說。

  她怕被拒絕,怕以後連見面都要尷尬,甚至只要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她就得默默避開,以免不知見到面時該用什麼表情面對。

  但她準備「買」他的衝動舉動,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她苦笑。

  她覺得自己真是蠢真是笨,可是錯誤已經造成,無力可回天了。

  她失去了自個兒一相情願認定的「好朋友」,失去了戀慕他的權利。她竭盡所能將頭低下,希望這樣不會被他發現一顆顆紛然滾落的淚。

  徐風惱火的抓亂頂上的髮。

  她把他看成什麼了?

  付錢就什麼事都願意做?

  她嚴重侮辱到他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付出他的時間、腦力、想法、勞力……來為自己創造經濟價值,但也不是什麼case都接的。

  她竟然妄想只要付他錢,他就會娶她?

  這不就像貴婦養小狼狗一樣,以為給予錢就會得到對方的愛情……買他的愛情?!

  嘰!

  輪胎猛地在柏油路上發出剎車的刺耳聲響。

  砰!

  楚翌莘這次頭可真的撞上置物箱,痛得她哀叫。

  「楚翌莘。」

  「啊?」她的額頭好像腫起來了。

  「我讓你買。」

  她愣了下才驚愕大喊,「什麼?」

  徐風將車停到路邊去,拿出手機尋出兩名男性員工的電話,「到戶政事務所,直接搭計程車來,記得要收據,車資我付。」

  「你叫他們去戶政事務所幹嘛?」楚翌莘好奇的問講完電話的他。

  「你不知道結婚需要證婚人嗎?」

  「?」她又一聲大叫。

  「吵死了!」他挖了挖生疼的耳朵。

  「結婚?!」她抓著他的手,「結婚?誰跟誰?誰跟誰結婚?」                                                                                       「你不是說你要娶我……」不對!「叫我娶你?」

  「你答應了嗎?」真的假的?楚翌莘難以置信。「你願意嗎?你不挑了嗎?你你你……」她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我們得先回家一趟。」他轉動方向盤右轉入旁邊的巷子。

  「回家幹嘛?」他改變主意了嗎?

  「結婚需要戶口名簿跟印章,照片到戶政事務所拍就好。」

  「你真的要結婚嗎?」他轉過頭來,「你真的要我娶你嗎?」

  她望著他,兩秒鐘後,用力點頭。

  這傢伙……

  徐淳風嘴角微微上揚,笑了。

  他笑了。

  他願意娶她。

  他笑了。

  他願意娶她……

  楚翌莘怔怔望著坐在身邊的徐風,手上的號碼條寫著一五六號,那三個數字看起來好不真實。

  目前叫號到一五四號,再兩號就輪到他們了。

  徐風將結婚申請書上的男方資料填好,移給楚翌莘,「女方的你自己寫。」看著結婚申請書,看著煞有介事的他,「那我要付你多少錢?」這可是登記就算婚姻成立了,連宴客都可以省的耶。

  「一輩子的時間,那就一千萬吧。」徐風玩笑道。

  楚翌宰大驚失色,「我的存款好像不夠一千萬耶!」上回刷簿子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餘額好像……好像六百多是不是?「而且你沒有給我一輩子的時間啊,你上半輩子給前妻了。」討價還價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那再怎樣你也拿到了一半。」他將筆塞進她的虎口。

  「那五百萬可以嗎?」

  「你怎麼這麼樞啊,是你要付費買婚的耶。」他指著女方空白處,「快點寫。」

  「越南新郎也沒那麼貴呀。」一千萬她付不出來啦。

  「好歹我沒有個祖國可以偷跑回去,讓你人財兩失。」

  「哎喲,先生,行行好,五百萬啦!」她看起來超級認真的跟他討價還價,徐風得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憋住嘴角的扭曲。

  「好啦,」他用很勉為其難的口吻,「就五百萬。」

  「耶!」她開心的在紙上騰寫,「結婚申請書寫兩次的心情如何?」他拉下臉來,「你這傢伙的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毒了?」

  「這也是受到您的耳濡目染啊,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你要感激你現在才遇到我,要是三年前你敢這樣跟我說話,墳草早就長得比人還高了。」她轉過頭去,朝他嘿嘿的笑。

  「你笑得很噁心耶。」嫁給他,有這麼開心嗎?

  「嘿嘿嘿……」她無法抑制她的喜悅,只有「嘿嘿」地笑能夠表達。

  她低頭專心的填寫,工整的字體一個一個在她筆下顯現,他專注的看著她的專注,心情也有些脫離現實感。

  要是一個月前,他是萬萬想不到他會娶了隔壁鄰居為妻,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吵架情景,就忍不住莞爾。

  「老闆。」劉承強與史永京來到兩人面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將計程車收據交給徐風報帳。

  「叫我們來這邊要幹嘛?」劉承強問。

  他與史永京在戶政事務所門口相遇,問起來這邊幹嘛,兩人同樣都是一頭霧水。

  「當證人。」徐風將剛寫好的結婚申請書拿給他們,指著證婚人的空欄,「印章有帶吧?把名字寫一寫。」

  「結婚?」兩人吃驚瞪大眼,「誰跟誰?」

  「我們。」徐風輪流指著自己和楚翌莘。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史永京眼珠子快掉出來了。

  「剛剛決定的。」徐風催促,「再一號就輪到我們了,快點寫。」兩名員工半信半疑的簽下自己名字。

  過一會兒,輪到他們了,徐風與翌莘一起來到婚姻登記櫃檯。當他遞出結婚申請書時,楚翌莘忽然有些膽怯的握住他的手臂。他是來真的嗎?

  不會明天就反悔離婚吧?

  「你別想反悔喔。」他低聲警告。

  是她怕他反悔吧。

  她鬆手,「絕不會。」

  櫃檯小姐收了件,發了結婚證書給他們,婚姻關係就此成立。

  楚翌莘在寵物醫院接了球球,出了電梯後,站在兩家大門中間不動。「幹嘛?」徐風掏出鑰匙,不解的看著楚翌莘。

  「我在想我該住到哪裡去。」

  「夫妻有同居的義務,當然是一起住到我家。」

  「可是球球要放哪?」

  「把的東西搬過來啊。」

  「可是我還要照顧球球,我還要教琴,住我家是不是比較方便?」他想了下,「說的也是,我家是沿用屋主原先的設計,乾脆就先搬到你家,我把它重新裝潢成適合小家庭居住,你家後面再看要不要改裝成專門的教室或者出租出去。」

  「那等球球恢復健康,我還可以再繼續打工嗎?」她怯生生的問。

  「可以啊。」能在公司看到她,他也開心啊。

  她開心的笑,「你會算我薪水嗎?1

  「我有說不會算你薪水嗎?」

  「那可以直接從五百萬里扣嗎?」

  「這位太太……」算盤打得真精啊。

  「太太?」

  「你都嫁給我了,不是太太是什麼?」

  「喔……也對。」她害羞的低下頭。

  「你該不會打算用打工的錢來付這五百萬吧?」

  「可以嗎?」她睜大期待的眼。

  「你是打算用一輩子還嗎?」他把人推入屋,拿過放著球球的寵物籃,將抱出來,放入舒適的寵物床。

  看著他細心安置球球的背影,楚翌莘抿著唇傻傻的笑。

  回想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也就是不小心撞到他車子的那天,做錯事的她真是嚇壞了,尤其他個子又那麼高大,眼神兇惡得嚇死人,她後來每一次跟他說話,就算表面強裝鎮定,心跳也是飛快,手心冒出的汗水可濕透一整條手。

  她每天晚上睡前都得祈禱一遍,拜託他趕快搬走,不然就上帝發發慈悲,給他中樂透,去住到山上的豪華大別墅去吧。

  怎知,他們竟然結婚了。

  「我買你一輩子,然後我用一輩子還錢,不是剛剛好嗎?」她的語氣天真得可以。

  他回過身來,「你算盤打得可真精。」

  「嘻。」這樣就可以牽制一輩子了呀。

  她跪坐在行動依然不便的球球面前,手指輕抓球球的前爪,「球球,以後你要叫他姐夫,他雖然看起來很兇惡,但是個好人喔。」聽到她的形容,徐風微瞇起眼。

  「別說廢話了,我餓了,吃飯去。」為了結婚一事,忙到都超過吃晚飯時登記了,也該宴客,要帶回去給父母認識,要把屋子重新設計規劃……要做的事很多很多,接下來必有得好忙了。

  「我們去買點食材回來煮吧。」楚翌莘提議。

  球球目前的情況也只能吃些流質食物,她也得替準備。

  「新婚妻子要下廚?」徐風眼露質疑,「能吃嗎?」楚翌莘住他家期間並未下過廚,他們下班之後會先去吃飯才回家,所以雖然看過她廚房鍋具不少,但對她的印象僅止於泡荼。

  「煮好了。」她開心宣佈,將義大利面放上空盤隔熱。

  「我來端。」他拿起兩盤義大利面,「在哪吃飯?」

  「去客廳好了。」她說。

  他將義大利面放好,「這看起來挺好吃的。」

  「嗯。」她把叉匙拿給他,「培根蘆筍義大利面。1「奶油的?」他其實不是很喜歡奶油,覺得膩。

  「沒有奶油。」

  徐風捲了口面入口,面露訝異。

  「它吃起來有奶油味,而且味道很濃郁,但是一點都不膩口。」                                                                                       「那是蛋汁造成的效果。」

  「太神奇了。」害他一口接一口,很快的就吃完了,「太棒了。」比外頭餐廳賣的數百塊一盤的義大利面還香濃順口。

  「你真是賺到了,不只賺到錢,還有優質的廚娘煮飯給你吃。」                                                                                       「別小看我。」他一挑單眉,「我可是萬能的,」他起身走向廚房,「接下來看我表演吧。」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4 AM

  第八章

  徐風運用剛買回來的芭樂跟蘋果,以水果刀雕刻出栩栩如生的小動物一一色樂雕出了一隻小狗,蘋果雕出小貓。

  「哇!」楚翌莘讚歎不已,「好厲害。」

  「現在你知道「賺到了」三個字怎麼寫了吧?」他驕傲的用鼻孔看她。

  「但是,」她自芭樂小狗與蘋果小貓抬起頭來,「這要怎麼吃?」

  「什麼?」

  「這麼可愛的小貓小狗誰捨得吃下去?可是不吃又會壞掉……」她露出為難的表情。

  「用你的嘴巴吃。」

  楚翌莘看了芭樂小狗一眼,再看看躺在沙發旁的球球。

  「不,」她搖頭,「我捨不得,我怎麼捨得把小狗小貓吃了。」                                                                                       「它們是水果。」他要翻白眼了。

  「可是……啊!」她尖叫。

  他吃了他吃了,而且是直接從小狗的脖子咬斷,毫不留情的讓它身首異處,嘴巴嚼啊嚼,活像下一秒就會從他嘴裡噴出鮮血來。

  「我吃小狗,貓給你吃。」

  「不要!」她抗拒。

  「馬的咧,你真是難伺侯!」

  「誰叫你要刻貓啊狗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養了條狗,卻還故意刻狗狗,你是想刺激我嗎?」

  「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馬的,這女人真囉唆!「不吃拉倒。」徐風抓起蘋果小貓,以帥氣度一百分的手勢,「啪」的一聲,將小貓的頭跟身體分開。

  「怎樣?怎樣?」那張扭曲的五官充滿著挑釁,白目到讓人想痛扁。

  「你是壞人!大壞蛋!你殺了小貓!殺了小狗!」她厲聲指控。

  「就跟你說這是水果,你幾歲啊,三歲幼兒啊?有沒有這麼幼稚!」被她吵得惱了,他霍地起身,「我回家了。」

  「你不是說夫妻有同居義務?」才多久時間就打算抽腿了?

  「感情不好的夫妻也是可以分居的。」

  「那你要不要乾脆明天就去交離婚協議書?」

  「那你等等去下載列印,明天拿給我簽名!」他走了出去。

  大門砰然關上,楚翌莘扁嘴惱道:「我開玩笑的,這也認真?」她當然知道那是水果做的,不是真實肉身,但要她咬下去還是會在心裡有所抗拒,所以才故意任性吵鬧,他幹嘛這樣就生氣?

  她滑下沙發,坐在球球前方,輕撫著球球未受傷的頭。

  球球睜開眼,自喉嚨裡頭嗚鳴了聲。

  楚翌莘過了一會兒才感歎道:「這本來就是一場鬧劇,對吧?我也不知道他幹嘛配合我還真的去登記結婚了。他是不是其實很缺錢啊?所以才開這種什麼工作都接的公司,連我付錢叫他娶我這種荒謬的主意他都願意了。」眼睫沾上了淚珠,她眨了眨眼吞回,「球球,還好你還活著,否則如果剩下姐姐一人還真不知該怎麼辦。其實喔……其實喔姐姐真的不想一個人生活,可是舅媽說我大了,該獨立了,不能再依賴他們,他們會老、會死,我終歸還是會變成一個人,所以要習慣一個人的日子……可是你知道嗎?這陣子姐姐都不是一個人,那個人以為我會去自殺,強制收容我,還帶我去上班,認識很多很好的人,我捨不下那樣熱鬧的日子……你知道嗎?姐姐真的捨不下……早知道啊,我們在那個時候就一起死掉好了,什麼都不要管了,這樣的日子一定輕鬆很多吧……」

  「我就知道!」紗窗拉門忽地被用力推開,「馬的,我一個不注意你就想去死,這次還想帶你的狗一起去死!」楚翌莘詫異抬頭,淚眼婆娑驚愕望著去而復返的男人。

  「被一個男人辜負有這麼嚴重,就連命都不想要了嗎?」徐風火大的抓著她的領子,一把將人提起,楚翌莘腳尖勉強構著地。

  「我沒有!」她只是因為感傷而有感而發,嘴裡唸唸而已,並不是真的想去死,怎麼這麼巧又被他「誤會」了!

  「你說早知道就跟球球一起去死,還敢說沒有!」他聽到了多少?

  「那……那前面的話有聽見嗎?」想到他可能聽見她的「告白」,雙頰羞窘的微泛紅暈。

  「你前面還說了什麼?」他惱怒質問,「我只聽到什麼捨不下,怎麼,還對那個強盜犯餘情未了?」

  「不是的,」她忙搖頭,「我怎麼可能對他餘情未了,他這樣對我跟球球,我恨他都來不及了。」聽到她對程明培已經完全沒有眷戀,徐風心口悶氣才舒坦了些。

  「那麼是捨不下什麼?」

  「你可以先放我下來嗎?我快……不能呼吸了……」

  「都不想活了,還在乎能不能呼吸!」她哪有不想活?!

  這人真的是遇到與性命攸關之事反應就會特別大耶,好像死掉對他來說是件很嚴重的事一樣,想自殺更是罪不可赦……她的腦海忽然閃過一個假設性一一莫非,與他太太有關?

  他太太年紀輕輕就過世了,大好的人生才過不到一半,想活下去的意念不管有多麼強烈,老天爺鐵了心收回,誰也無法反抗,就算是萬能的他也無能為力,他想必因此十分痛恨輕生的人吧。

  「我的捨不下……是指你啦!」

  聞言,徐風怔愣,十指不覺一鬆,楚翌莘整個人迅速掉落。

  她張口驚嚇得正要尖叫,反應極快的徐風連忙將人攔截,不過人也跌坐在地,而楚翌莘就坐在他大腿上。

  「我?」他臉上表情古怪。

  剛一時賭氣,人出了大門就後悔了。

  都幾歲的人了,脾氣還這麼差,他怎麼就不能把性子改得成熟穩重些呢?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沒有人比他更曉得,他故意挑釁,還把水果做的小狗脖子一口咬斷,是在爭寵。

  在跟球球爭寵。

  球球是她第一個家人,而他是第二個,再怎樣都贏不過那隻狗,他才會很無聊的做出那些幼稚的行徑。

  他是三十四歲又不是十四歲,竟然在跟一隻小狗爭寵,這若傳出去,都別怎知,反省過後回來,就聽到她厭世的話語,他真是氣得要炸鍋了。

  可又怎知,她竟然親口說出她捨不下他……

  「你,還有公司同事。」為了保全小命,再怎麼難為情也得招認。

  「我跟公司同事?!」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馬的咧,連公司同事都可以跟他爭地位?

  他是怎樣?幹嘛一直復誦她說過的話啦,是不見到她難為情的扭捏,不死心嗎?

  「對啊,就是你跟公司同事。離婚了就不會有交集了……」楚翌莘低頭玩弄自己的拇指,「我也不用去公司上班了,雖說是回復跟以往一樣的日子,但心境已經回不去了……」她眨了眨又開始發酸的眸,「我不知道,我就覺得難捨,說不定我就是因為這樣才花錢買你買婚姻,我沒有辦法了,我覺得……我覺得自己一個人過好辛苦、好難受。」她霍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你就陪著我嘛,好不好?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好不好?好不好?」

  「等一下,這位太太,」他得釐清一下思緒,「你是因為覺得自己一個人過很辛苦難受,才花錢買我的下半輩子?」

  「嗯……」這樣說其實不太對。

  「是怎樣?」

  「這很重要嗎?」

  「哪不重要了?」這表示她並不是因為喜歡他才花錢「買」他,是他誤會了耶!

  「我心裡怎麼想不重要嘛,對不對?」她呵呵笑得很尷尬,「我們單純的在一起就好,好不好?」

  「我覺得很重要。」他命令,「快說!」

  「喔……那我可以……」她扭捏道,「說是因為我喜歡你嗎?會不會帶給你困擾?」

  「為什麼不能?」

  「可以嗎?」她雙眸綻亮,一會兒又消滅,「可是,我這個人啊……我這個人啊還滿黏人的,我會一直關注著你,說不定你會覺得喘不過氣,會覺得很沉重……所以如果我不要說出是我喜歡你的原因,那我說不定就不會去要求你,我會告訴自己這樁婚姻是用錢買來的,我就不會把太多的感情放在你身上,然後……」

  「你在語無倫次了。」亂七八糟的,他越聽越是混亂。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楚翌莘思考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我從小就是個平凡普通、陰暗又沒存在感的人,所以我一直沒有朋友。」她苦笑,「直到上高中的時侯,我交到一個好朋友,我好喜歡她,每天都要打電話給她,早上還會特地去她家接她一起上學,下課一定要找她聊天或上廁所,但是後來有天,她跟我說她覺得我這樣很煩,她快喘不過氣來,叫我別再去找她了。所以我很怕我也會這樣對你,你就會受不了離開我了。所以我不要喜歡你比較好,對不對?」麗陣急切的望著他。

  「可是你已經喜歡我了。」

  「?」她大叫,「你怎麼知道?」

  「你剛有說了。」需要倒帶嗎?

  「那我們把它忘記!」

  「不可能!」

  「那我把它忘記!」

  「不可以!」

  「那……」下文被堵在一雙柔軟的唇裡。

  她訝異的眨了眨眼,一時之間尚無法意會那在她唇上輾轉的是什麼,直到他的軟舌透過唇縫,抵上她的舌尖,她的心臟猛然高速跳躍起來,腦子一下子糊了。

  他在……吻她?!

  這次,不是做夢了吧?

  當他退開時,她傻愣愣的望著那雙閃爍異樣光芒的瞳眸,傻愣愣的問:「我在做夢嗎?」她的腦袋瓜立刻得賞巴掌一記。

  「會痛嗎?」

  「會!」她抱著腦袋痛呼。

  徐風莞爾她傻乎乎的反應,薄唇再次覆上,吻得比剛才還要熱切。

  他奪走了她腦子的思考,所有意識都在攪纏的靈活舌頭上。

  他的吻技高超,吻得她七葷八素,渾身發軟,自小腹深處蕩出未曾有過的酥軟,酸酸的如同音波震盪開來。

  大掌拉起下擺滾著刺繡蕾絲邊的上衣,略帶粗礪感的指尖在細緻的肌膚上來回摩挲,那樣的撫觸使她不由自主的自口中發出細細呻吟,他在這時方解開內衣的背勾,接著一掌扣住一方渾圓搓揉。

  小巧的軟蕊因他的捻揉而硬挺,像顆小巧的豆子在他的指尖上滾動,令她為之顫慄了。

  「啊嗯……」她情不自禁發出令人嬌羞的呻吟。

  他在摸她……愛撫她嗎?

  他們……將履行夫妻的義務嗎?

  電視上的角色因為床戲所發出的嬌吟聲,聽來總有點做作,可當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她既覺得害羞,卻又無法控制。

  他一定也聽到了吧?

  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楚翌莘微張開氤氳水眸,他的臉龐因此有些模糊。

  他看起來似乎很專心,雙眸專注的不曉得在看什麼,她是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他正在欣賞她坦露於頂燈下的雪白綿乳。

  她的衣服不知何時已被推到胸口處,左邊的乳房毫無遮蔽,在他的五指之間扭曲變形。

  他像是逗弄那顆乳蕊逗弄得不亦樂乎,她還來不及臉紅、推拒,他已低首,將小粉紅整顆含入,以他的唇舌盡情憐愛著。

  「啊……」小手緊抓著他背上的襯衫,雙腿被他的膝蓋所擠開,弓起立於他的身子兩側,緊繃的大腿夾上他的腰。

  快感在流竄,她的腿心充滿一片濕意,她差點就忍不住想動手去覆蓋,去樞抓它,驅趕那份麻癢。

  她好舒服又很不舒服……

  這種矛盾的感覺她完全無法解釋。

  他像是發現她的苦處,長裙拉起至大腿根部,再扯下底褲二角,巨掌探入,在長了細密墨毛的私密處來回。

  他的中指直接抵上上方圓潤的小花蒂,來回勾轉。

  她的呻吟聲更熱烈了,就連一旁的球球都不明所以,訝異的看著她。

  但她什麼都無法想,她的身子完全被快感所驅使、所佔領,她已經沒有任何空間再去想其他了。

  「唔……唔啊……」

  他改以整個掌心去揉撫,當指尖探到花徑入口時,那兒早就瀰漫的濕濡讓他有些驚訝,更別說春水仍持續的往外蔓延,將他的指尖都染透了.他騰出中指擠入小穴,那兒充滿處子的緊窒與彈性,抗拒著外來物,他更加重推入的力道,當整隻手指都埋入時,那推拒的力量一轉為束縛,當他退出再進入時,毫無疑問她將為他帶來的銷魂有多暢快。

  他的手剛進入她的身子時,她感覺到絲微的疼痛,但因為小徑充滿蜜汁的潤滑,那份不適感很快的就消失不見。

  他的中指逐漸加快速度,甚至意猶未盡的再將食指也添入,拇指折磨著早被他揉搓得充血紅腫的花核,她很快的達到高潮,尖喊一聲,嬌軀抖顫,癱軟在他的懷中。

  當她自如騰雲駕霧般,虛幻的不太真實的高潮快意中清醒,張眸入眼的就是他端凝著她的臉,嘴邊微微掛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驀地覺得羞窘。

  她的反應會不會太激烈了呢?

  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呀。

  「你真敏感,」徐風拂開半遮水眸的瀏海,注視羞紅的小臉,「我真是迫不及待了。」他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嬌軀扛起,大步走向臥室。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5 AM

  第九章

  幽徑濕滑,春水瀰漫,粗碩的前端才剛擠入,就如同滑水道上的浮船,一個不注意,直接衝向了底部。

  激擦的快感在瞬間強烈的將他籠罩,要不是楚翌莘大聲喊出痛楚,他還真要放縱望奔馳起來了。

  如撕裂般的痛楚來得又急又快,楚翌莘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眼角。

  瞧見她哭了,水徑更因為疼痛的關係將他的分身扭絞,徐風深深吸了口氣,靜止不動,覺得自己就像已經得到甜美的糖果,卻拆不開包裝紙的笨蛋男孩一樣。

  「很痛嗎?」他也不是故意的。

  是她太敏感,一個高潮就春水氾濫,濕滑得完全控制不住。

  「嗯,」她居心緊皺,「你呢?你覺得怎樣?」

  他好像不動了是不是?

  看書跟電視敘述,男人是很容易發情的動物,一進入女生體內就會盡情衝刺,怎麼他好像不動了?

  她沒有經驗,不曉得那方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故覺得忐忑怕他認為她不夠好。

  「很好。」就是太好了才會一時情不自禁,控制不住。

  「那你怎麼都不動了?」

  「你在痛我怎麼動?」他可沒這麼殘忍,她痛得都掉眼淚了,還死命的做起活塞運動,那不是做愛,而是折磨。

  「那現在怎麼辦?」僵持到地老天荒?

  瞧她不知所措的模樣,他忍不住笑。

  「你在笑什麼?」

  「別擔心,」他低首吻她,「你只要管好自己的感覺就好。」                                                                                       「我自己的……感覺?」

  「不痛的時候就跟我說。」徐風雙手在細緻的肌膚上緩慢游移,熱唇緩緩烙下動情的痕跡。

  「唔……」她喘箸氣,迎合他的愛撫。

  粗指勾上仍殘有快感的花蒂,粉軀因而震動下了。

  「啊……唔嗯……」她不自覺地弓起纖腰,任由快意四處竄流,再次奔上高潮。

  當粉軀抖顫不止時,隱忍許久的徐風徐徐退出胯下昂揚,混合著血液的透明春露被擠出滴落在床單上,接著以稍快的速度推入,她輕聲吟哦著,看不出有任何不適。

  他一次次的加快速度,楚翌莘小手將他抓得緊緊,呼呼喘著氣,眉間皺摺堆疊著歡愉。

  她既然不痛了,徐風自然就不再自制,盡情的在窄小的幽徑內奔馳。

  「啊……」在兩人的交合處呈現一片泥濘,相擁的身子火燙,激情的汗水一顆顆滴落在楚翌莘白哲的雪肌上。

  不斷累積的快意在纖軀內爆開,轉化為更強勁的力道,束縛他的男性。

  他無法再壓抑的任由快感崩潰,低吼著完全發洩在她體內。

  「呼……」放鬆手肘上的力道,躺倒在她身側。

  「小妖精,」他將初次見面就將他心震動的女人拉入懷裡,「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喜歡你。我前妻過世後這三年來,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在我眼中,你一點都不平凡普通,毫無存在感,相反的,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的視線裡滿滿都是你,容不下任何人。」等待了一會兒,空氣中只有一片靜默,唯一聽到的是微微的呼吸聲,在他懷中的女人竟然沒有任何回應。

  「楚翌莘?」這傢伙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將人拉開,赫然發現她不知何時早已睡著,嘴角還彎著滿足的笑。

  「可惡的傢伙!」他用力一擰嫩頰,睡夢中的她疼得蹙了眉。「是你自己要睡著的,別怪我好話不說第二遍!」徐風跟楚翌莘結婚的事,第二天一早,就像爆開的壓力鍋,在公司內炸翻天了。

  「我就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就是有暖昧。」張家琪以算命仙的口吻道。

  「你少在那邊放馬後炮!」葉芸心生氣的嚷,「你每天跟楚翌莘一起工作,都沒說過他們之間有任何暖昧!」

  「我只是不喜歡說八卦而已。」張家琪曉得葉芸心暗戀徐風許久,故毫不在意的聳肩。

  「果然還是年輕可愛的女孩子比較得男人喜歡吼?」顧少芬好奇問公司裡頭另外兩個男人,「我們四個給你們選,你們要選誰?」劉承強與史永京怕被捲入炮火之中,連忙裝忙。

  「我還有傳單要分發,我先走了。」劉承強背起裝有傳單的包包,迅速離開公司。

  「我今天的工作是……要去支援旅行團的遊覽車司機,我先走了。」史永京跟在劉承強的屁股後頭,就怕跑得慢了,會被炸成碎片。

  「說一下是會死喔?」顧少芬不爽的扁嘴。

  「我是男人,我也會選翌莘的。」張家琪在無電話的空檔,將客服記錄輸入電腦建檔。

  「男人都是淺薄的呀!」顧少芬大喊。

  過一會兒,徐風進公司,葉芸心一見到他人,立刻衝來他面前質問,「你結婚了是真的嗎?」

  「是啊。」

  「你為什麼會跟楚翌莘結婚?你們兩人交往多久了?為什麼都沒有跟我們說?」葉芸心連珠炮的逼問。

  徐風對於葉芸心的質問感到不悅而蹙眉。

  葉芸心喜歡他的事眾所周知,無奈他對她毫無心動感,但他也並未因此排斥或刻意疏離,而是與大夥一視同仁,不曾對她另眼相看。

  一旁的張家琪與顧少芬亦投來好奇的眼色,想必在他進公司之前,就已經被當成八卦主題聊過一陣了。

  不想再被加油添酷,於是他語氣平淡的說:「時間到了,就水到渠成。」成婚前的小插曲,自然無須交代。

  「時間到了?」這是什麼奇怪的原因?

  「就是時間到了。」

  葉芸心完全聽不懂。

  「翌莘呢?」張家琪問,「怎麼沒看到她?」

  「當少奶奶了還上什麼班?」一旁的葉芸心撇嘴道。

  「她的狗出院了,她在家裡照顧狗。」徐風回道。

  「請假在家照顧狗?」葉芸心翻白眼,「我兒子生病發燒,我也不敢請假,頂多帶他去看醫生,人就來上班了。」

  「遇到這種情形你也可以請假的,我一定會准的。」徐風不懂這樣有啥好酸的。

  「那翌莘以後還會來上班嗎?」張家琪又問。

  「應該會。」徐風點頭,「她其實可以不用來打工的,但她說她捨不下你們,跟你們共事她很開心,等狗完全康復,就會回來了。」

  「矯情。」葉芸心在嘴上偷罵。

  「看在她喜歡我們的份上,就原諒她把老闆搶走吧。」顧少芬呵呵笑。「你也太好收買了吧?」葉芸心不屑瞪著顧少芬。

  「我又沒有暗戀老闆,而且翌莘本來就滿可愛的啊,有點天然呆,傻傻的很好笑。」被踩了痛腳的葉芸心火大的離開辦公室。

  「你要去哪?」張家琪問。

  「廁所啦!」葉芸心沒好氣的回。

  張家琪與顧少芬有些無奈的互聳了下肩。

  「先忙吧。」徐風揮了下手,走進辦公室。

  「唔……唔啊……」

  側躺的楚翌莘手緊抓著身下的被單,過度的歡愉使得五官像是痛苦般的全都湊在了一塊兒,而她身上的男人則拉開她的腿架在胳膊上,挺翹的窄臀前後來回,撞擊的力道幾乎快散了她的骨架。

  真是舒服,她想。

  這樣的快感實在讓人上癮。

  她微張開迷媚的雙陣,正放縱馳騁的男人重重喘著氣,他的精力像是源源不絕,不住的在她身上擺弄,活像是禁太久,迫不及待想要在她身上得到滿足。

  打他進入她的身子,她再也不疼,並能享受那份極致的喜悅時,他就完全沒在控制的。

  他每晚都要她。

  甚至就連吃飯時他的手都不安分的在她身上磨蹭,只要她的望火苗一被挑起,他絕對會立刻灌注燃料,使其變成熊熊大火,一塊兒共覆雲雨之巔。

  就像此時,他們躺在床上,但她的身子被他強制側躺,她的腿被他強制大張,蠻橫的進出。

  她哀哀呻吟著,原本就敏感的身子,現在可說是稍被挑逗,底褲就濕了。「你真是敏感得讓我驚訝。」他讚歎道。

  她害羞得整個人窩進他的懷裡。

  他像是對她無法饜足,不斷的在她身上製造與尋求快意,往往戰到三更半夜了,才肯罷休,就算每天掛著黑眼圈去公司,也無法讓他稍作休喘這日,徐風因公出門,邊走還邊打著呵欠,看上去十分疲累的樣子。

  等大門一關上,顧少芬立刻伸過頸來,對著對面的兩個女人道:「老闆是不是都沒睡覺?」

  「新婚燕爾啊。」張家琪笑。

  「我猜老闆是因為要照顧楚翌莘,才會把自己累得黑眼圈越來越大塊。」葉芸心不屑冷哼。

  「要照顧她什麼?」張家琪不懂。

  「你想想,楚翌莘來打工之前,都沒工作的耶,現在勾到老闆,就直接放假在家當少奶奶,根本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葉芸心充滿鄙視,「我猜她根本是有心機的勾上老闆好當少奶奶的。老闆真倒楣,娶到一個F閒」妻。」

  「老闆不是說她在家裡照顧狗?」顧少芬張大眼。

  「藉口啦!哪來的狗啊!」葉芸心擺手。

  「你怎麼知道沒有狗?」張家琪問。

  「之前又沒聽過她提到狗,就那麼巧結婚了就有隻狗出現,而且還病了可以讓她回家照顧。」葉芸心才不相信有這樣的巧合。

  「就算老闆要讓翌莘閒在家裡,那也是老闆心甘情願的啊。」張家琪可以理解葉芸心對楚翌莘的仇視,但一味說她壞話,她就不太能忍耐了.「他被騙了!」葉芸心斬釘截鐵道。

  「說不定她很有錢,」顧少芬眨著亮晶晶的眸,「她不是小時候父母就去世嗎?搞不好遺產很多!」

  「對耶!」葉芸心彈指,「她一定利用這個去利誘老闆的。」

  「好啦,你們少在那亂猜。」張家琪覺得越聊越離譜了,「老闆都幾歲的人了,做事有他的分寸的,別再亂講了。」

  「喔。」顧少芬低頭做手上的工作。

  「我才不會被騙,」葉芸心磨牙,咕噥道,「我要去看看那個大小姐到底是怎麼把老闆拐到手的。」

  「別亂來喔。」聽不清楚葉芸心在咕噥什麼的張家琪警告。

  「不會啦。」葉芸心做出要她放心的拍肩手勢。

  她一定要把楚翌莘的真面目給揪出來!

  聽到門鈴聲,楚翌莘連忙放下手上揉麵團的工作,擦乾淨雙手後,快速來到大門口。

  「請問哪位?」她揚聲問。

  現在不是小提琴課的時間,照理不會有人來的呀。

  「是我,葉芸心,我來看看你。」

  「芸心?」楚翌莘驚喜開門,「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今天不用上班嗎?」葉芸心在公司跟她其實沒什麼交集,她好像故意跟她保持著某種距離,所以單純的楚翌莘見她竟然來看她,未想太多,只覺驚喜與感動。

  「我去發傳單,提早發完,想到你住這附近,這麼久沒見,就過來看看你囉。」葉芸心將路上買的一盒小糕點交給她。

  「謝謝,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你。」她欣喜接下,「快進來。」
作者: siobhant1010    時間: 2014-4-26 12:55 AM

  第十章

  葉芸心坐入沙發,見楚翌莘在廚房裡忙著泡茶,雙手俐落的煮水、溫杯、倒茶葉……看上去倒是挺有模有樣的,不像是個「閒」妻。

  說不定也只會泡茶而已,畢竟這又沒啥難的。

  她聽到附近似乎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在喉頭哼哼鳴口1.

  她好奇四處尋找,終於在沙發旁看到一隻白色的馬爾濟斯,以三隻腳站立,黑色的瞳眸充滿好奇的望著她。

  的胸口處跟右前腳都纏著繃帶,像是剛受過重傷。

  楚翌莘端著茶具過來木製茶几的對面,放下茶具跟剛切好的蛋糕。

  「這是藍莓覆盆子花草茶,希望你喝得慣。」楚翌莘將倒好花草茶的骨瓷茶杯推向葉芸心。

  葉芸心抱著挑剔的念頭舉起茶杯。

  茶杯一近口,夾雜著淡淡花香的酸甜味就盈滿口鼻,讓人腦袋不由得清新了起來,入口的酸味不算太重,甜味也剛好,葉芸心雖然暗喜的多喝了兩口,放下茶杯還是要叨念一下。

  「有點太酸了。」她假意皺眉。

  「真的嗎?」楚翌莘以為女孩子比較能喝酸,這藍莓覆盆子養顏美容,才選了這茶葉的。「你有喜歡喝的茶品嗎?我再重泡一壺給你。」

  「不」用了,就這個吧。」她一臉勉強的樣子,卻又舉起杯來再喝一口。「那狗怎麼了?」她指著馬爾濟斯。

  球球的傷尚未完全復原,雖然可以站起來了,但無法支撐太久,現在的又躺在寵物床上。

  「受傷了。」楚翌莘看著球球,面露憐惜。

  「我當然知道受傷了。」葉芸心翻白眼。「為什麼會受傷?」                                                                                       「嗯……出了一點意外。」她一向不跟人說明私事,就算同事也一樣。

  「什麼意外?」葉芸心窮追猛打。

  楚翌莘低頭不語。

  該不會她把狗打成重傷的吧?

  虐待動物的蛇女人心啊!

  葉芸心差點就要鄙夷彈舌了。

  「對啦,一直忘了說,恭喜你跟老闆結婚了。」葉芸心口不對心道。

  「啊……」楚翌莘有些嬌羞的低下頭,「謝謝。」

  「怎麼一直沒聽到宴客的消息?」

  「宴客?」楚翌莘一副聽到新名詞的驚訝,「我沒想過。」

  「你沒想過,老闆也沒想過?」這太詭異了吧。「結婚就該宴客,否則親朋友好友怎會知道你結婚了,又不是背著父母私奔。」楚翌莘尷尬的笑了笑,「我父母過世了,所以宴不宴客也沒啥關係。」

  「老那也沒關係嗎?我聽說老闆的父母住在南部鄉下,鎮上有半數都是親戚,卻也沒想到要宴客?」

  「可能……可能……」不擅長說謊的她想不出任何堵嘴的藉口。「他有他的考量。」

  「你就任由老闆這麼亂來?」

  「我沒有啊。」真正亂來的是她啊。是她把人給「買」下了。

  「他不把你介紹給父母跟親朋好友,偷偷的跟你結了婚,是覺得這樣做將來離婚比較輕鬆吧,也不用跟任何人交代,說不定還可以假裝沒這回事。」葉芸心存心挑撥離間。

  「好像不錯耶,不管做什麼都不用跟人交代。」楚翌莘一臉天真。

  「你是白癡嗎?老闆就算很隨便的把你甩了,你也找不到人支持你耶。」

  「沒關係,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才怪。

  如果是一個月前她可以斬釘截鐵這麼說,但現在的她很清楚若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不可能過得好的。

  「你真的有毛病耶,你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啊?不然哪有女人這樣不被重視也無所謂的?你有把柄落在老闆手上嗎?」葉芸心的語氣急躁。

  「芸心,你別生氣。」她最怕人生氣了。

  「我哪有生氣!」葉芸心怒道:「我看你真的很笨,再怎樣也該鬧一鬧,叫老闆把你帶回家見父母,怎樣,你是見不得人嗎?好歹也長得漂漂亮亮的,有啥好隱藏的……」等一下,她在幹嘛?她不是來探清實情,並找機會用力踩楚翌莘兩腳的嗎?怎麼變成在替楚翌莘抱不平,還說徐風的不是?

  徐風越不重視楚翌莘越好,最好早早把她甩了,她才有機會啊!

  對了,她乾脆順水推舟讓楚翌莘對老闆產生不滿,讓楚翌莘把老闆甩掉好了,這樣她一樣有機會。

  「你剛說什麼?」楚翌莘很是激動的問。

  「我說你應該跟老闆鬧一鬧,一定要鬧到他願意帶你回家為止……」

  「不是這個,我是說,你剛說我見不得人後面那句?」她雙眸閃閃發亮,像兩顆黑寶石。

  「拜託,我哪記得那麼清楚。」葉芸心翻白眼。

  「喔。」雖然葉芸心說她忘了,但楚翌莘確定葉芸心的確說她漂亮。

  公司裡的人都好好,每個都說她漂亮,讓她心情大好。

  「你在高興什麼?老闆這樣對你,你還笑得出來?」

  「我很開心啊。」她笑,「他娶我我就開心了,其他我都不在意。」

  「就算他一輩子都不帶你回家認識父母?」

  「如果他願意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的話。」這樣她就知足了。

  「都不帶你介紹給朋友認識?」

  「我認識你們呀。」

  「我們是他公司的員工,不是朋友。」怎麼這麼笨啊!

  「沒差啦,對我來說都一樣。」

  「……」她是秀才遇到兵,還是遇到外星人了,完全無法溝通……無法洗腦、挑撥是怎麼回事?「你在強顏歡笑嗎?」

  「沒有啊,婚後這幾天是我最開心幸福的日子了。」她才沒有強顏歡笑。不行!完全無法對談。

  這個女人的思維跟她兜不上!

  葉芸心覺得好挫敗。

  她不能這樣就舉雙手投降,她一定要擊毀楚翌莘的笑臉。

  「其實,」葉芸心上半身傾前,不懷好意道:「我有問過老闆為什麼娶你。」葉芸心故意不說結婚,擺明就是將楚翌莘在婚姻關係中,放在比較低的被挑撿位置。

  「他怎麼回?」楚翌莘斂起笑容,同樣傾身。

  他應該不會照實說出原因,所以他是怎麼回應,更顯得重要了。

  哼哼,緊張了吧?葉芸心得意了。

  「他說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什麼意思?」完全聽不懂。

  「誰知道。」葉芸心攤手,「我還以為他會回答什麼喜歡你啊,愛你啊,不把你娶回家會朝恩暮想之類的,怎知他竟隨便敷衍我。」她又傾身,像是要說悄悄話的壓低音量,「老闆有喜歡你嗎?」她如願看到楚翌莘交了臉色。

  果然啊,他們的婚姻不是因為互相喜愛才結合的,一定是有其他原因,以後再找機會問清楚,現在她大功告成,可以打道回府了。

  「不好意思,」葉芸心裝無辜的說,「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沒有……」楚翌莘搖頭,但蒼白的神色己可看出她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什麼結婚的,不過看老闆連你們結婚的事都不肯宴客公開,我也猜他可能不是很喜歡你,所以你要小心啊,哪天出現一個他真正喜歡的女人,你可能就被拋棄了,而且還被拋棄得神不知鬼不覺。」

  「謝謝。」她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那我先走囉。」

  送走客人後,楚翌莘失神坐在沙發上。

  她發了約一小時呆,直到球球發出肚餓的嗚鳴才清醒過來。

  「我想這些幹嘛呢!」她笑著打自己的頭。「我已經買了他一輩子了,他會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才不會拋棄我呢……」自欺欺人的尾音弱了下去。

  如果哪天出現他喜歡的人,那她該怎麼辦?

  放他走,還是拖著他折磨彼此?

  她不知道答案,她無法決定。

  她將臉埋入膝蓋之間,默默的掉著眼淚。

  「我回來了!」徐風一進家門,門都還沒關妥,就急忙忙的高喊。聽到喊聲的楚翌莘來到門口,收拾起所有低落的心情,微笑以對,「你回來了。」一看到愛妻的溫柔微笑,外頭天再冷,都被那甜美的笑容給驅趕了。徐風低頭在她唇上吻了吻,踏入客廳,果然可見廚房那方的島型流理台已經放著一盆又一盆切好的食材,等他一回來,就開鍋。

  「你先去洗澡,洗好就可以吃飯了。」楚翌莘笑道。

  可是直起挺拔身軀的徐風卻沒有動作,而是以論異的笑容回視她。

  「怎麼了?」楚翌莘納悶的問。

  「猜我今天買了什麼東西給你。」徐風一臉神秘。

  「你買東西給我?」她訝異。

  「對啊。」外頭風有點大,徐風將她拉回客廳,把落地窗關到只剩供空氣流通的縫隙。

  「怎麼會想到買東西給我?」楚翌莘邊走邊轉頭問身後的丈夫。

  「你若猜中就會知道我為的是什麼了。」

  楚翌莘看他身上沒有多餘的袋子,只有公事包,猜測應該是小物,大小可以塞在公事包內的那種。

  「繃帶?」

  「繃帶?」徐風俊顏扭曲,「我買繃帶送你幹嘛?」

  「你今天早上出門前,我有請你幫我買繃帶啊,球球要用的。」

  「啊!」徐風拍額,「我忘了,我等等出去買。」

  「所以你不是買繃帶?」那會是什麼?

  「是給你的東西,不是給球球的。」

  「嗯……那……是禮物嗎?」

  「也不算吧,是早該買的東西。」

  「喔,」好難猜喔,「手套?」

  「為什麼會猜手套?」

  「因為你之前有問我為什麼洗碗不戴手套啊。」她不喜歡戴手套洗碗是因為這樣她就無法清楚辨識碗有沒有洗乾淨,後來徐風說這樣會傷了她拉琴的玉手,就把洗碗工作搶去做了。

  「拜託,洗碗是我的工作,男人戴什麼手套。」有創意一點好唄。

  「那是……」楚翌莘又再猜了三個,沒一個對的。

  「好啦,我給提示。」徐風兩手圈出一個形狀,「盒子只有這麼小,裡頭的東西更小。」看到他比出的金子模樣,楚翌莘驀地心一跳。

  她腦中迅速跳出某樣物品,可是又不敢說出口。

  他們不是因為愛而結合,他們的婚姻是買賣成立,他並不喜歡她,所以他不可能送她代表承諾,將對方的心給圈住的物品。

  「你是不是猜到了?」徐風指著她的眼,他瞧見她眸中有光芒閃爍了一下。

  「嗯……是……」有些無措的貝齒咬著食指指尖,「胸針?」她選了一個安全的答案。

  「不是。」

  「髮夾?」

  「猜你心中想猜的那個。」有這麼難猜嗎?

  「耳環?」

  「我看,你是知道,但是不想收,所以才亂猜的吧。」他故意裝出惱火的。

  「不是。」她連忙拉住他的手,提著心問:「是……戒指嗎?」                                                                                       「我就知道你裝傻!」她不是裝傻,她只是怕她若是猜錯了,會讓彼此氣氛很尷尬。

  「你買戒指給我?」她有些難以置信。

  徐風從公事包內拿出藍綠色小盒,放上她幼嫩的掌心。

  「打開。」他指示。

  楚翌莘驚喜的解開白色緞帶,取出深藍色絨盒打開,上頭嵌放一隻造型簡單典雅的單鑽鉑金戒指,公主型的方形美鑽璀璨奪目,在她眼底注入欣喜的光芒。

  他真的送戒指給她!

  一個代表終生相守的戒指!

  徐風將戒指套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

  「剛剛好。」他得意的看著與她細長手指十分相襯的鑽戒。

  怎知,當他抬頭準備接受妻子的開心面容時,卻見她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紛然滾落,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雖然哭得激動,嘴角卻是翹著甜蜜的弧度,又哭又笑,可愛得讓人想抱進懷裡好好憐惜一番。

  「愛哭鬼。」他有些粗魯的以掌擦掉她滿頰淚。

  「我好……好高興……真的!」她激動得喉頭哽咽。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他將纖細的小手一塊兒合於掌心,「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老家養了一隻杜賓犬?」

  「嗯,記得。」他還說過會趴在他大腿上看電視,完全是弧的。

  「想不想看看?」

  「看杜賓犬?」

  「還有我爸媽。」

  水眸倏地瞪大,「為、為什麼?」

  「結婚了當然該讓我爸媽知道啊,還要介紹給親友認識我的新婚妻子,這婚宴也該找時間辦一辦。」

  「辦、辦婚宴?」還要介紹給他的父母親友……跟杜賓犬認識?

  「結婚這種事只登記不宴客,不就跟偷生孩子沒兩樣?而且萬一你將來生了孩子,抱回去給我爸媽知道,你信不信他們打斷我的腿?」要知道能生出像他這樣凶狠角色的父母,也不會是什麼軟弱的角色。

  「不是啊……」想到要回鄉見他父母跟親友,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不是什麼啊?」

  「我們要生孩子嗎?」生了孩子,若是兩人分開,孩子怎麼辦?

  「我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避過孕,什麼時候有孩子都不意外。」

  「可是……」她不能不想未來。

  「可是什麼?」他不耐煩了。「你一句話給我說清楚,我晚餐還沒吃,餓得沒耐性。」

  「那我現在去煮飯。」她急著想逃離讓她不知該怎麼回應的場景。

  「翌莘!」他將人拉回來。「你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麼不想見我爸媽?」

  「因為……」她咬了咬下唇。「這樣你可能要舉辦三次婚宴。」

  「三次婚宴?哪來的第三次?」說得好像他很喜歡辦婚宴似的。

  「哪一天……哪一天你遇到喜歡的女生,我們就不會在一起了,那麼又何必……」

  「楚翌莘!」他大吼,楚翌莘被吼得心驚,用力閉上害怕的雙眸。「我們結婚才多久,你就想著要離婚嗎?我賭你不會再遇到另一個喜歡的男人了,我們之間不可能離婚。」

  「可是你……」

  「我怎樣?講話不准只講一……」講沒幾個字就停頓,分明是想挑戰他比抹香鯨還要稀少的耐性。

  「你可能會遇到喜歡的女人啊。」一想到他將來可能挽著其他女人的手,淚光微微在眼眶閃動。

  「我上一個已經死了,現在這一個在我面前,你說下一個會在哪裡?」

  「下一個……咦?」她剛有沒有聽錯?

  「你不會到現在還想要搞自殺,讓我再當一次鰥夫吧?他媽的!你當我姓藍名鬍子,娶一個死一個嗎……」

  「風,」她激動的握住他的手,「你再講一次。」

  「講什麼?」講藍鬍子娶一個死一個嗎?

  「你現在喜歡的女生在哪裡?」

  徐風無言瞪了她一會兒,「你腦殘了嗎?」

  「你喜歡我?」她急問。

  「你智障喔?我不喜歡你我娶你幹嘛?」

  「不是因為我買了你?」

  「我好像到現在還沒收到半毛錢吧?」他斜眼睨她。

  「再說一次。」

  「我好像到現在還沒收到半毛錢吧?」

  「不是那句啦!」她嬌嗔跺腳。

  「你腦殘了嗎?」

  「你很壞耶,誰要聽那一句啦?」

  「不然要聽什麼?」他明知故問。

  「就……就你說……你說你喜歡我那句……」她嬌羞的紅了臉。

  「你喜歡我。」

  「對!」她用力點頭,「然後呢?你呢你呢?」

  這個阿傻……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我的心情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

  「?」她吃驚瞪眼,「什麼時候?我怎麼沒印象?」

  「因為你睡著了當然沒印象。」

  「你怎麼可以這樣趁我睡著的時候說、說會讓人家開心的話!我不管,你再說一次嘛!」

  「好話不說第二遍。」

  「那說第三遍。」

  「你白癡啊!」他敲她後腦杓一記,「沒有第二遍哪來的第三遍?」

  「我要聽嘛!拜託拜託!」她抓著他的手懇求道。

  「那我想,可能要還原現場才行。」

  「還原現場?」

  他一把將人抱起,扛在肩上。

  「你要幹嘛?」幹嘛忽然把她當米袋扛?

  他將人放上床,伏身在上。

  「那一天的現場就是這樣的。」

  「啊?」他低首,吻上還想詫異的粉唇。

  軟舌放肆的入侵口腔,舌頭靈活將香舌捲入自己口中吸吮,將她的芳甜完全掠奪。

  她沉迷的抬手攬上粗頸,當彼此心意都已經開誠佈公,心與心之間的距離更接近,就像此時相貼的身軀,緊密得找不到縫隙。

  他脫下兩人的衣服,偉岸結實的身軀貼上她的嬌弱,奮起昂揚的分身抵著她的雙腿之間,從他那兒傳來的陣陣熱度,引誘得小腹深處激情流竄,蜜潤了她的乾澀。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胸口繃得緊,乳房彷彿也跟著脹大,軟嫩的莓蕊在他的火舌撥弄下,很快的翹挺,他不住輪流在兩邊雪乳上愛撫,一口咬入,鬆開,淡淡的齒痕印下佔有的印記。

  「啊……風……」她輕聲嬌喘,玉白小手揉亂了他的髮。

  他抬頭,凝望著心愛的女人,粗碩頂端抵著她的腿心,不用進入他就知道她將帶給他多大的銷魂快意,光是回想,就要顫慄。

  他抬起她的腳,沿著大腿,一點一點的往下吻,溫柔的吻到腳趾頭,再細細的吻回,雙唇覆上腿心,舌尖勾出敏感小核,圍繞勾轉。

  「啊……」他清楚知道她的敏感處在何處,逗弄得她無法自己。

  「風,」她張開手,喊他,「進來……快進來……」他俯身上前,摟住屬於他的可愛小女人,印下熱情的吻。

  腫脹的男性頂開微掩的花貝,沉進蜜意濕潤的花徑中。

  「啊……」體內的空虛在瞬間被填滿,他緩緩退後再猛然一個強力頂進,迫出嬌媚的呻吟。

  他拉起長腿,放在自個兒的胳臂上,大掌托著粉臀,勁腰狂猛的擺動。那讓人永遠無法厭倦的密徑在他每一次進入,都報狠的將他絞扭著,一次次給予酥麻的強烈快感,讓他每天掛著貓熊眼上班亦不悔。

  他總是毫無保留以強烈的衝刺,婉轉的碾磨使她深刻的感受到他對她的流連忘返。

  而她,同樣的以激烈的情感回應,深深鎖住他的男性,每一次的進退都仿如置身於天堂。

  他無法不沉淪。

  她,亦同。

  兩人在昏暗中激狂的歡愛,直到用盡了所有力氣才休憩。

  楚翌莘枕在他的臂彎,還不忘問:「我要聽你的真心話,快點說。」

  「你是我這三年鬮第一個心動的女人。」長指愛憐的輕撫嫩頰,「你一定是小時候受過太多人際關係上的挫折,才會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以為自己長得不好看、沒人會喜歡你,其實你很可愛的,傻蛋。」他笑著捏捏嫩頰。

  咦?怎麼好像沒反應?

  他點亮檯燈,低頭細瞧……

  「馬的咧,楚翌莘,你又給我睡著!」他用力搖晃她的肩。

  她呻吟一聲,歪過頭繼續睡。

  「好話不會說第三遍的,你給我等著瞧……」

  待楚翌莘悠然轉醒時,已是晚上十點之後了。

  「現場還原了,你還沒有跟我說你的真心話。」她一骨碌起身,望著正在身邊看書的老公。

  「我說過了。」他黑著一張俊顏。

  「可是我沒聽到啊。」她張著無辜大眼。

  「睡著的人還有話講?」找死!

  「那你再說一次嘛!」

  「好話不說第三遍!」這次他不會妥協了。

  「那說第四遍嘛!」

  「馬的咧,你還想再睡著一次嗎?」無三不成禮,是吧?「我們再現場還原嘛,好嘛好嘛,求求你了……」                                                                                       「芸心,這邊有份工作麻煩你。」徐風將一疊喜帖放到葉芸心桌上,「盡量在下班前寫完,新郎新娘的簽名處留著就好,這是寄送名冊。」他再將電腦列印資料交給她。

  「沒問題。」

  葉芸心翻開喜帖,在設計典雅簡約的米白色喜帖上工整的騰上婚宴日期與地點。

  「另外,這是已經寫好給你們的。」徐風在每個人手上放入一隻米白色信封。

  葉芸心也拿到一封。

  抽出來一看,甚覺眼熟。

  這不是她現在正在謄寫的喜帖資料嗎?

  再往新郎新娘簽名處一瞧……

  「老闆,你終於要請我們喝喜酒了喔?」史永京開心大喊。

  「老闆,還以為你沒有要宴客耶,拖這麼久。」張家琪笑道。

  打從登記結婚到現在,都拖快三個月了。

  徐風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當初登記結婚太匆促,得從頭照著順序來,多花了點時間。要帶幾個人來記得寫在回條上,不收你們紅包喔。」他不自在的揮手,走進辦公室。

  「那我要帶全家去白吃白喝!」五星級大飯店的喜宴耶,劉承強爽呆了。

  「你很不要臉耶,帶全家的。」顧少芬想了想,「我也帶全家去好了。」她拍拍發愣的葉芸心的肩,「你也把你兩個兒子一起帶去啊。」

  「呃……喔。」怔愣愣的葉芸心胡亂應付了一下。

  發給他們的喜帖已經放上婚紗照,徐風與楚翌莘兩個人對坐在草皮上,徐風手握著楚翌莘的肩,兩人對視笑得好開心,彷彿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彼此眼中只有對方,誰也無法闖入。

  葉芸心咬牙,忌妒得眼眶發紅。

  「好啦好啦,」顧少芬拍拍她的肩,「其實承強也不錯啊,他老婆也是過世了,跟老闆一樣都是鰥夫,你要不要考慮看看?」葉芸心狠瞪狗嘴吐不出象牙來的顧少芬。

  劉承強一臉尷尬的拿起包包,「我先出去辦事了。」

  「我也去!」史永京忙跟上,怕顧少芬將葉芸心塞給他當小三。

  張家琪看著葉芸心桌上堆得跟山一樣高的喜帖,心想老闆真狠,故意把寫喜帖的工作交給葉芸心,背後目的昭然若揭。

  「我幫你寫吧。」張家琪抽了一部分去。

  「不用!」葉芸心格開張家琪好意的手,「你接你的電話,這是我的工作,我一定會在下班前完成的。」她要寫,一個字一個字好好寫,把她的詛咒跟怨恨統統寫進去!

  葉芸心一字一字雕琢,每一張喜帖都彷彿用盡了所有氣力,當她寫到第十張時,她再也受不了的丟筆,搗著淚眼,衝出了辦公室。

  張家琪輕歎口氣,對在旁邊整理資料的顧少芬道:「我們幫著寫吧。」

  「也好,都交給芸心寫,這收到喜帖的人八成會被她詛咒出事。」自以為幽默的顧少芬哈哈大笑。

  張家琪莞爾拿起徐風給的喜帖。

  她的喜帖上所附的照片,是楚翌莘坐在徐風大腿上,兩人額頭頂著額頭,揚著嘴角而笑,有點稚氣,又充滿甜蜜。

  張家琪望著照片,彎起溫暖的唇角。

  孩子,要幸福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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